聂雪超是被身上的重量压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近在咫尺的容颜吓了一大跳,聂鸿皓已经洗漱穿戴完毕压在他身上,双手捏着他的两腮,笑道:“哥哥快起床,陪我去报道。”
聂雪超被他的酒窝笑得有些晃眼,坐起身子嘟囔道:“明明是相同的基因,为什么有的人有酒窝有些人没有,真是神奇。”
跳到凳子上如一个猴孙一样坐着,聂鸿皓打趣道:“你如果也想有的话,直接拿圆规往脸上一戳不就行了。”
聂雪超摇摇头,拿过旁边的衣服开始穿,这会刘亦芳来了个电话说是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他们,一会一起去北理报道后就送聂雪超到公司安排的公寓。
出门时聂鸿皓一下子凑在聂雪超面前,看到这张放大了依然无懈可击的容颜,后者气息顿时不稳,使坏的弟弟指尖轻抚上哥哥的锁骨,暧昧地擦拭“哥哥领子忘扣上了,就这样去见刘姐姐,有些不尊重呢——”
帮哥哥扣上衣领的纽扣,聂鸿皓毫不回头地走出房门,一扫刚才的旖旎气氛,聂雪超气急败坏地暗骂一声自己想多。
到了北理完成报道手续后来到宿舍,传统的四人寝,上床下桌,聂雪超环视了一圈发现还行后对自家弟弟点头道:“小鸿,你自己要学会收拾下东西,哥哥先走了。”
聂鸿皓送哥哥出了宿舍门后回来刚好碰到对床的室友打趣道:“小红?你哥哥叫小明吗?”
“不,他叫李华。”
室友哈哈大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潘嘉申,来自江西抚州。”
聂鸿皓用不到一秒扫视了下这位一看长相就不是好人的室友,愉悦地握紧他的手:“聂鸿皓,云南临沧人。”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奸猾的味道,升起同感——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等到另外两个室友来到寝室的时候,他们被两人桌子上酷炫的装备震惊了,先说潘嘉申的:除了那台看起来就很普通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闪着三色光的机械键盘,WCG定制版鼠标和耳机,一副Logitech耳机,一台XBOX,两个手柄,还有旁边一堆的游戏光盘。
两人正在咋舌,就看到聂鸿皓正在安装快递刚刚运来的组装机,水循环散热的机箱简直羡煞众人,潘嘉申一边帮他接线一边问道:“这得要三四万吧。”
聂鸿皓递给他一个“算你识货”的眼神道:“老板打折的,三万二。”
旁边两个室友好奇盯着机箱内的水管地问道:“要是水管破了怎么办?”
聂鸿皓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重新买呗。”
两人的眼中顿时燃起一股光芒——壕,友乎?
互相介绍后发现四人来自天南地北,没一个相近的省,高个子皮肤黝黑的家伙叫李平凉,来自辽宁丹东,矮一点戴个眼镜胖胖的家伙叫薛小军,来自山西太原。
把行李都收拾好四人一起去食堂吃了饭后,几人在校园里乱逛着散步,聂鸿皓的手机突然响起,潘嘉申瞅了一眼上面的备注“小可爱”顿时贼兮兮地笑起来,聂鸿皓白了他一眼,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哥哥,吃过饭了吗?”
“恩,我现在在公司安排的公寓,紫竹桥附近,房子挺大,你周末过来住吧。”
聂鸿皓告诉他几个室友的情况,抱怨了下食堂味道一般后就各种和哥哥撒娇,聂雪超也乐呵呵地听着,直到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的大门,才发现和室友已经离得好远了。
看到学校门口摆放的一排摩托车,聂鸿皓心想:或许,我真的该弄辆车了。
军训期间聂鸿皓和刚到北京的夏单城见了一面,让他带着手底下的人密切注意万震天的动向,夏单城顿时有些为难:“三爷,这北京城可是九百万人啊,小的我从哪把人找出来啊。”
聂鸿皓用一种稀泥巴扶不上墙的眼神瞅了他一眼,这家伙忠心是忠心了,就是爱打断他说话,手里抛出一个追踪器给他:“我在他身上放了个‘跳蚤’,顺着这个应该能找到。”
夏单城顿时喜笑颜开,咧起嘴角的样子就差一声“嗻”了。
随便敲打几句后把人撵走,聂鸿皓嘴里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拿出手机开始看邮件,临沧的黑道生意已经全部交给合作的王岩了,他基本不管事,但凭着以前的威慑力还是从中抽取三成的利润,就这三成,也够让他活在云端了。
突然聂开来了个电话,接通后没几句就听到这位雷厉风行的警察署署长声音变得忐忑:“小鸿,你现在还有犯病吗?”
聂鸿皓调整了下声线,努力地变得哀婉:“爸爸,哥哥跟我谈了好久,但是还是不行,我总是克制不住,别告诉妈妈好吗?我舍不得她伤心,我会努力把自己的性取向改过来的,医生说这是个漫长而且痛苦的过程。可能会恶心、抑郁、甚至自杀!但我都不怕!只要能不丢咱们老聂家的脸,我会努力的!就像你常看的那部抗日片——向着炮火前进!”
聂开越听越心惊,他的小儿子从小被宠坏了,哪里能忍受这些痛苦,他也私底下找医生问过,人家都说性取向这回事很难改变,以前临沧的孩子不就是同性恋,最后被父母弄进精神病院活生生地逼疯了吗。
聂开沉静了下心,缓声道:“这事不急,就算真的改不了,传宗接代的事还有你哥,爸爸希望你活得开心就好。”
聂鸿皓一下子就乐了,抛起花生米用嘴接住,比了个V的手势自个乐呵,口齿不清道:“爸爸你也别太给哥哥压力,前段时间哥哥和我聊了他在英国的日子,其实也挺苦逼的。”
聂开一下子就欣慰了,第一次从这家伙嘴里听到关心他哥哥的话,有长进!聂开在心里给大儿子记一大功,感叹道:“看来让阿超管着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啊,不错!继续保持!”
听着这仿佛警局发令的口号,聂鸿皓字正腔圆地接了句:“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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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动力系是北理的强势专业,各种风吹草动都受到其他院关注,目前聂鸿皓和潘嘉申在男生中间红了,就因为他两那配置极高的电脑,没事总有男生窜来他们宿舍玩XBOX,聂鸿皓受到感召也买了一台体感游戏,于是整个宿舍经常群魔乱舞。
潘嘉申这个朋友及其对聂鸿皓的胃口,性格特点可以综合为:无事就生非,唯恐天下不乱,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世界和平,祖国安定。
北理在大一时所有专业都要学习哲学,简直难透了这些理科生,恰好哲学老师是刚来任教的小姑娘,清华大学的博士后,容貌清秀,却总是故作威严,于是这些青春期的学生就开始各种挑衅了。
小姑娘刚讲到“万事万物都有矛盾,矛盾是相对的,又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时候,潘嘉申懒洋洋地举起手,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杨老师,所有矛盾都可以互相转化吗?”
不满自己正在上课就被打断,小姑娘傲然道:“当然,动作和静止,优秀和劣质,沧海和桑田。”
潘嘉申嘴角翘起一丝坏笑:“那生与死是矛盾吗?”
小姑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是啊。”
一种胜利凯旋的表情出现在潘嘉申脸上“那请老师告诉我,一个人死了要怎么让他活过来?”
小姑娘傻了,如果是一个老学究,此刻肯定能说些模糊不清的话把话题带过,但是她刚从大学出来任教,碰上这样老师被学生问倒的情况一下子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吐出来一句:“我们来讲下一个概念。”
班里的学生们一下子就起哄了,工科嘛,本来就是以热血男儿居多,他们倒也没说什么讽刺的话,只是哈哈大笑和止不住的嘘声让小姑娘差点流下泪来,声音之大吵醒了正在睡觉的薛小军和李平凉。
李平凉茫然地问跟着吵闹的薛小军:“班里发生了什么事?”
薛小军兴奋地叫喊:“不知道!先起哄再说!”
小姑娘在这样不停歇的浪潮中夹着书本落荒而逃,始作俑者潘嘉申对着聂鸿皓挤眉弄眼:“真是好计策!”
聂鸿皓淡淡道:“没什么,我高中就用这种方法撵走了好几个老师。”
两人作得一手好死,非常正常且合乎情理地,在小姑娘将情况向导员反应后,潘嘉申收到了短信要去喝茶,于是勾住聂鸿皓的脖子一起向着邪恶的黑暗势力前进了。
聂鸿皓不满地嘟囔:“为什么我要跟着你一起来?”
“咱两好兄弟!”
聂鸿皓戏谑道:“亲兄弟还明算账,把杨老师气哭的可不是我。”
潘嘉申龇牙,这小子,自己想的坏主意还撇的干干净净,可这会他也只能苦哈哈地陪着笑脸:“聂大爷您一向聪明,这会您就出出主意呗。”
这低眉顺眼的小模样一下子就取悦了聂鸿皓,笑道:“一会杨老师肯定也在场,你给她陪个不是,其他的我来说。”潘嘉申顿时就安心了,给了他胸口一肘子,喜笑颜开。
走了快十分钟还没到导员办公室,被这漫长的路弄得有些闹心,聂鸿皓道:“我想买辆摩托,你要不要一起?”
潘嘉申斜睨他一眼:“你有驾驶证?”
聂鸿皓一脸看傻逼的眼神:“我要有的话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聂鸿皓,是骑着摩托车的聂鸿皓。”
潘嘉申瞬间悟了,很显然他也被这个提议搞得有些心动,舔舔嘴唇,一副即将犯罪的模样,半天下定决心:“说吧,你想怎么干?”
聂鸿皓眼睛眯起,眉毛上扬(他干坏事之前的常规表情):“网上买辆二手摩托,带上扳手半夜去学校门口,那里不是有很多摩托么,随便撬两个车牌下来,去加油站的时候给车挂上就行。”
潘嘉申听到这话马上就兴奋了,自从上了大学认识聂鸿皓以来,他本来循规蹈矩的人生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知道奔向何方,可能过段时间聂鸿皓叫他去杀人他都敢干了。
终于走到导员办公室,刚才还计划违法乱纪的两个人瞬间变化出两张人畜无害的脸,哲学老师还站在导员旁边喋喋不休,细数他们的十大罪状,潘嘉申正想开口道歉,导员就开始唾沫星子四溅:“今天的事情太过分了!潘嘉申同学,你简直太让人失望了,无道德无纪律,课上挑衅老师,还带领同学起哄,杨彩雯老师什么人知道不?清华大学的博士后!能给你们上课那是天大的荣幸,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把老师气走,以后还想不想上课了啊?你爸妈交了几千块学费送你来是念书的,不是来当畜生的…”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导员脸上,办公室内所有老师包括潘嘉申都震惊了,听到导员那些侮辱人的话他也是气得面色通红,正想开口理论,没想到聂鸿皓竟敢直接动手,他突然觉得聂鸿皓身上散发出一种危险的味道,而打人者此刻轻轻开口:“爸妈送我们来北理是好好学习的,不是被人辱骂的。”
导员眼睛都气红了,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聂鸿皓,这个面容清朗身材隽秀的男孩竟然会这么做,他阴测测地开口:“聂鸿皓同学,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但是无故打老师你也得不了好吧!大学可还有四年呢!”
聂鸿皓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扇叶,轻飘飘的说:“你想怎么样?给我小鞋穿?”
导员嘴角扯出一个冷笑,道:“后生张狂!这么多老师看到你现在的嘴脸还能得好?”
聂鸿皓俯下身,胳膊支在办公桌上,冷冷地和导员对视,声音又厉又疾地说道:“我爷爷当年参加抗美援朝没教过我当孬种,我爸爸一生惩奸除恶没教过我当孬种,我哥哥留学四年学富五车也没教过我当孬种,你现在骂我兄弟畜生难道还要我像孬种一样听着吗?”
导员被他眼中的杀气震住了,像他这样靠点关系混个导员当当的人,也就能唬唬普通学生,面对聂鸿皓这样在刀口上舔过血的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得看着聂鸿皓站起身,蔑视他,然后转头对杨彩雯说道:“这次的事是我们对不住杨老师,还请老师不要介意,潘嘉申也就是爱玩了一点,对老师完全没有恶意的。”
杨彩雯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震住,只能期期艾艾地说:“呃…没事,以后不要发生就好。”
潘嘉申自动脑补一种酷炫狂拽吊炸天的光环出现在聂鸿皓的头上,只觉得跟着皓哥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还敢甩导员巴掌了,晕乎乎地跟着聂鸿皓走出办公室,聂鸿皓突然回头,嘴角两边大幅度扯开,对着导员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声音却无比淡定:“许导想要怎么为难我都行,反正我能用钱砸死你。”
走出办公楼后聂鸿皓长吁一口气,感叹自己有些太过冲动,看来青春期还没过啊,不过看到这种枉为人师的渣滓还是忍不住,对着潘嘉申崇拜的目光笑道:“你先回去吧,我给我家小可爱打个电话。”
拿出手机拨号,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清润声音,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态变得无比平和,聂鸿皓无比委屈地说道:“哥哥,有人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