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向秋,你想好了没有,是你弟弟重要还是你穆家的那份家业重要?”
说话的人是个长相俊秀儒雅的青年,平日里戴的眼镜被搁在桌上,再无遮挡的眼中此刻阴冷一片。说着,他拽了拽手中的链子,成人拇指粗细的铁链另一端拴在一个少年的脖子上,少年蜷在地上,意识昏沉,随着链子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沉寂的大眼中毫无焦距。
“敛夏,不跟你哥哥打个招呼吗?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哥要来,特意给你穿了衣服,”他拍拍少年的脸,语气温柔和煦“我亲自选的,喜欢吗?”
少年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黑色衬衫,露出的白皙肌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和伤口,对于青年的话置若罔闻。
青年也不在意,他有些得意地看向对面坐在轮椅中的人“敛夏穿黑色最好看了,我早说过的。”
“啊,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敛夏今天这么没精神,都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了呢。”一管玫瑰色的针剂注入少年体内“马上就好了,乖。”
轮椅上的男人皱眉看着,狭长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并未阻止,可掩在薄毯下的手却已是青筋暴起,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少年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中氤氲着迷蒙的水汽,皮肤变成了漂亮的粉红色,在一身斑斓痕迹的映衬下,显得脆弱而诱人。
他费力地抬头望向对面的男人,在看到男人身下的轮椅时,心中几乎痛得无法呼吸——他的哥哥,那样强大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他对上男人的眼,可惜却看不清那人的眼神,药效太强烈,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纵然看清了又能怎样呢,那目光一定冰冷刺目,他自嘲地挑起唇角,世人眼中的穆敛夏该是怎样的可悲可笑?!为了一个男人出卖家族的企业,公然出柜气死自己的母亲,最后才发现,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爱情,不过是自以为是,那个叫穆敛夏的傻子,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穆氏集团的掌舵人,那个被称为商业神话的男人,怎么会被人伤害至此…
他无声地笑了,缓缓爬到青年身前,乖顺得像只小猫。
青年满意的笑了“真是一只乖…”他的声音如同被按了开关一样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头上被抵了一支枪,一支他再熟悉不过的枪,因为就在几秒钟之前,这支枪还在他的腰上。
青年很快冷静下来,他不屑地冷笑“怎么,是这药劲儿不够大么,啧啧,这可是我手里最好的货了,你竟然还有力气!难不成是这几天习惯了?你果然天赋异…”
少年勒在他脖子上的链子猛地一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顿了一下,暗自后悔没在屋里留个人,可谁能想到连续被折磨了好几天现在还中着药的穆敛夏,会还力气来这一手?唐煜风眼角的余光偷偷扫向身后的少年,却在下一刻全身冰寒——那双平时笑起来上乘猫眼石一样漂亮的眸子,此刻露出近乎残忍的决绝冷意,饶是他也看得胆寒。
他手心里满是冷汗,面上却嘲讽道:“穆敛夏,我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说你异想天开?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出去的。”
“呵呵…”少年毫无起伏的低笑此刻听来却令人毛骨悚然,他带着青年一步步向后走去“唐煜风,谁说过我要逃了?你以为我拿着把枪是要干嘛,一枪射死你?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穆家二少最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说,这样窝囊的穆家二少怎么可能有胆量用枪去杀一个人呢…”少年的声音因为身体的状况带着些忍耐的喘息,嗓子也早在之前那件事的时候喊坏了,可他的语调却宛如一潭死水,半点涟漪也无。
少年移开了抵在唐煜风头上的枪,唐煜风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放弃了,耳边却措不及防地传来一声枪响,紧接而来的是玻璃的破碎声和少年暗哑的低语“…所以,请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和唐煜风一起自高空坠下的穆敛夏没有看到,轮椅上的男人几欲目眦尽裂的凶狠表情,也没有听到那声似濒死野兽般绝望悲戚的哀鸣,他更不知道,就在他纵身跳下不到一分钟后,穆向秋的人手就将唐煜风在外面的人不动声色地全部解决了。
那些人按照原计划完成任务之后推开房间的门,看到的只有一地玻璃碎片,以及在没了玻璃的落地窗前红着眼的男人。
那样绝望失态的穆向秋,他们从未见过,就连当初得知自己后半辈子要做轮椅时,也不曾有。
男人呆坐在轮椅上,脑中一遍遍回放着少年消失在窗前时口中无声对他说的三个字——
“我没有…”
少年面上是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可眼里却埋葬着那样深的悲戚寂灭,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告诉他的哥哥…
【我没有背叛你】
他无声地开口,甚至没有奢求男人会相信。
可不管是否相信,都无所谓了。
“傻瓜…”你为什么…不再多等一会儿…
男人将头埋在掌心,透明的液体从指缝间滑落,滴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幽幽地折射出冰凉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宝宝:风儿,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穆向秋:那我怎么办?作者,作者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