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清凉,余杭亦掬水泼在脸上。重生几日,竟也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来了,而且还是在池清的营里。当时报名入伍,想逃避池清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但是,他是真心向往金戈铁马的沙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微凉的水浇灭心头的火气,受伤的地方清凉之后是火辣辣的疼痛,余杭亦闭目思索,他和池清的恩恩怨怨,索性结束在上一条命里。何苦来这一世再折腾自己。
如今有了机会,不再绑手绑脚,何不大展抱负。为他人而活,才是傻。
不想,忽然间就想通了,余杭亦屏住呼吸,躺在溪水里。
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很重。
余杭亦睁开眼,对着池清略有拘谨的笑容。池清将余杭亦的脑袋从水里捞出来,他人却还压在余杭亦的身边不动弹。“日头毒的时候,溪水泡澡确实解热。”
“压在我身上是不是还很解乏?”余杭亦好整以暇的笑道。
他淡然的态度倒是让池清吃惊。逃婚出来的人还敢让他压在身下,哪里来的有恃无恐的资本?还是说,其实他并不是讨厌自己,转化过来意思便是,他喜欢被自己压?
“嗯,怎么不回答我?”余杭亦声音放得很轻,低低喃喃的,就像是认识多年后彼此心有灵犀才能低声轻语说出来的情话。
“顶到我了。”余杭亦的笑容让池清控制不住自己,对着余杭亦勾起的唇,慢慢亲了下去。眼看着快要亲到的时候,池清眼神瞬间清明,身子迅速作出反应,让到一旁,躲过直逼他命根子去的大腿。
余杭亦一次没踢到,哪里能甘心。他就是个暴脾气,刚想着要让自己放弃报仇,池清就凑到他身边去了,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当他还是那个要靠着池清活的小男妻。他现在可是兵,是保家卫国的人,是有血有肉的人。
为了打到池清,余杭亦也没什么招数,就在水里瞎扑腾,伸手打,伸脚踢,拿身子撞,发了疯似的。虽然一下都没打到池清,可到底撩了池清一身水,不过池清的身子早湿了,也不在乎。
“够了。敢对大将军这么无理,你胆子可够大。”池清毫不费力地制住余杭亦,将他的手抓在头顶。余杭亦就伸脚扑腾。池清目光落到余杭亦的伤处,胆子确实不小,挨了打还敢碰水。
“大将军意图奸/淫属下,这个罪名比起属下的如何?”
池清皱眉,余杭亦怎么能说出“奸/淫”二字?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子孙根,毫不脸红道:“你要是不洗澡它能站起来?”
“大将军不要脸的脾性还真是一如既往。”
“你记起我来了?”池清急问。
余杭亦惊醒自己说错了话。他这条命没嫁过池清,不应该认识池清是什么样的性子。池清这种人,在其面前只要说错半句话,就能被揪住小辫子。他想要好好活下去,就不能在池清面前露陷。
“大将军在说什么,属下听人说过大将军的脾气而已,属下已然洗好,告退。”余杭亦太过慌张,没琢磨透池清的问话。他挣脱池清的控制,急急的跑上岸。
池清重新躺回水里,镇压下去老二的反抗之后,才慢吞吞往岸上走。上了岸,却发现他扔在地上的衣裳不见了。
谁敢偷他大将军的衣裳?池清无奈的摇头,这才像余杭亦的性子。当年,他不过抢了余杭亦的糖葫芦,被余杭亦狂追了半个京城。那糖葫芦还是吃剩下的,只余一颗,糖也早被舔没了。
池清盘算着该如何能不丢人的回到营里。光着身子回去,那老百姓茶余饭后恐怕要多项谈资了。他正想着,却听三丈外的大树后有细碎的声音。
偷衣服没意思,看着池清着急,看着池清丢人的走回去,才能让余杭亦乐的睡不着觉。他把衣服远远的扔了,又蹑手蹑脚跑回来,准备欣赏大将军光着身子回兵营的雄姿。哪想到,刚站住脚,领子就给人拎了起来。
“我衣服呢?”
“扔回兵营了。”余杭亦心思转的快,立马摆出副“我知道错了”的面孔,结结巴巴道:“属、属下就是、是一时气、气不过,属下知错,马上回、回、回去给您拿过来。”说话的同时,还抬起头,妄图以真诚的目光来打动池清。
池清要是能上当,那“不败将军”的称号就可以送人了。
“脱衣服。”
余杭亦怔住,然后怒发冲冠。池清竟然想在兵营外围和一个刚刚认识,不,还谈不上认识的小兵打野战?
“快脱,我穿里衣,你穿外衣。”
余杭亦松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要求池清转过身不许偷看,池清也就乖乖转过身去了。凭着池清的本事,三丈外都能毫无声息的抓到人,转身的距离他逃不掉的。
“里衣给你。记得还我。”兵营里发的衣服不能贴身穿,他也就这么一身的衣裳。
“等等,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你很不开心?无论如何,我向你道歉。能再重新认识我么?”
能再重新认识我么?
“不能。”他想要放弃报仇就已经很难了。被束缚,被判死刑,笼中鸟的生活他烦透了,所以不能。他要有新的生活,没有池清的生活。
*
回到帐中,王伍长面向里似乎睡着了。下午没有操练,余杭亦伸个懒腰,准备歇息。
“必胜。”王伍长坐了起来:“我同附近的农户买的烧鸡,给你。”
余杭亦受宠若惊:“王伍长?”
“我今天不站出去,是因为咱俩总得剩下一个干活。你挨了打,却还跟着我去烧粪,够义气。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以为你是个不成器的,来,哥哥给你赔个罪。”他想早道歉来着,可又怕余杭亦认为他是因着余杭亦成了亲兵,他想着巴结才会赔不是。
余杭亦忙言道:“伍长您严重了。您站出来,无非就是你我都挨了打。再者,您本就是因为等我才迟去的。这鸡花了您不少钱吧,回头等我发了饷就还您。”他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兰花指少年,此刻是身无分文。
“不必,才几文钱,农家自己养的鸡,个头不大。”
两人将话说开,吃了鸡,都顶不住操练的辛苦,沉沉睡去。
*
夏日的天黑的晚,余杭亦醒过来,吃了晚饭,要早早往小树林走。没走几步,王伍长从后面追上来:“必胜,先别过去,有军爷找你。”
余杭亦只得回去,边走边纳闷,他在兵营没有认识的人,哪里来的人找他,可别是家里的人?
“你是战必胜?”
是个陌生的小兵,余杭亦忙施礼见过。
那小兵笑道:“你冲我拜什么,哈哈。这是你操练时要穿的衣裳,两身里衣,两身外袍,一身铠甲。我还有事忙,你收拾妥当就到小树林操练吧。”
余杭亦将人送出帐篷外。回身收拾衣裳,居然还有人惦记着给他先把衣裳送过来,并且里衣摸起来,手感很好,倒不像是士兵能穿得起的。
“这是我头一次看见不是咱们杂役不是自己去取衣裳,而是有人给送过来的。别说杂役,就是九品的武官,也得自己去领。”王伍长满脸的羡慕。
“或许是因为别的兵都已经有了衣裳,就我没有。”余杭亦迫不及待的想要换上铠甲。“对了,大伙都去报名,你怎么不去?”
王伍长道:“我是独子,要不是穷,我娘也舍不得让我来兵营里。你家里兄弟几个?”
“很多个。”余杭亦整理还衣衫,看看天色,慌张出门。
*
他走的算早,到了小树林,却也有几个人等在那里,其中一个他还认识。
“战必胜?”张大力热络的走过来,拍拍余杭亦的肩膀,那力气让余杭亦有些吃不消。“我听说有个杂役被选上,想不到竟会是你。前天看见你烧粪来着,不过那时候,我正在,哈哈,所以就没同你说话。”
“大力,你不是最瞧不起这种软胳膊软腿的男人,卖烧饼的都给你欺负成啥样了。”徐大海过来,轻蔑的扫视余杭亦。
余杭亦对着张大力抿嘴笑笑,没理会徐大海。
张大力道:“我是瞧不起连娘们都打不过的男人,不过,我佩服有胆量有志向的人。大海,以后这就是我兄弟了,你说,他是不是你兄弟?”
“既然是你兄弟,也罢,那也是我兄弟。”徐大海不情愿,却不愿违背张大力的意思。
我觉得你们应该问问我,余杭亦心道。
“将军来了,快站好。”徐大海出生提醒。
余杭亦考虑往哪里站,就被张大力一把拉在身后。这个举动偏巧就让池清给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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