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瑞一离开,马车内就只剩下他和陆纯以及高于了,曲瑞一走,钱岁和高于以及陆纯也就都不说话了,静默了一会儿,钱岁觉得实在是难过,正要开口随便胡诌些的时候,反倒是高于打破了寂静。
“屈公子为什么不和你哥哥一道走呢?”
钱岁“嘿嘿”一笑“我还是要去万剑山庄啊。”
“哦,是要去看热闹的么?”高于皱眉,小声嘀咕“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钱岁眨眨眼,眨巴眨巴闪亮亮的眼睛“可是万剑山庄是江南第一大庄啊~”
陆纯这么一听倒是笑了笑柔声说道:“去见识见识也不错的。”
钱岁点点头,他们刚开始从银沙荒漠赶到长安的时候钱岁就觉得陆纯怪怪的,一动不动话也不说像个植物人一样,现在突然能够说话倒觉得新奇。
陆纯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十分温柔,钱岁总忍不住多看他。
“正好呢,”陆纯说道“我们也要去万剑山庄,屈公子不如和我们一道吧。”
高于一听,稍微有些讶异:“公子…”
钱岁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当是陆纯觉得他们有缘顺便一路走了。
马车行了一会儿,钱岁也觉得有些犯困了,恰好这时车夫叫道:“几位少侠,洛阳到了。”
那之后,三人在洛阳吃吃喝喝,过了一日,又从洛阳出发,取道金水,二日便到了扬州。
万剑山庄就在扬州,下马车之后,陆纯本来建议和钱岁一起去万剑山庄的,但是钱岁觉得光明正大以客人身份进去就没得偷《闻天蔻》了,所以想了想还是和高于陆纯以“先看看扬州风景”为理由道别了。
假如让钱岁重新选择一门技能,他一定会选择学好会计。
因为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店,无一例外都在门口贴了招聘启事。
“招收出纳,送房送马。”
“卧槽,还送房送马,出纳哪有这么火!”钱岁站在一件裁缝店门口看着门口贴着的一坨卷得乱七八糟的纸张不由得小声嘀咕。
可是这么一嘀咕就不小心被裁缝店的掌柜们听到了。
虽然裁缝们一般都是女儿家,但是这家裁缝店的掌柜们全是糙汉子,听到钱岁的话,他们都有犹豫了。
“你看你看,那位小哥一脸高深想来是内行啊!”“我呸,那也算是内行?你的脑袋被门板夹了吧。”
“你脑袋才被门板夹了,我说内行就是内行,告诉你,出纳的工钱得改!”
“没得改,告诉你,现在好出纳很火好吗!”
他俩吵着吵着竟然动手打了起来。
一个嘴里喊着什么“两仪化形”、“四象轮回”另一个嘴里喊着什么“守如山”“疾如风”
钱岁已经能够预料到刀落人亡的悲惨景象了。
为了避免一个好汉从此香消玉殒钱岁决定上前去劝架。
但是他一跨进裁缝店的大门,那个喊着“两仪化形”的就一个掌风把钱岁打了出去。
钱岁措不及防,虽然防了也没什么作用就是。
钱岁的下场就是在人家裁缝店门口摔了个四脚朝天。
钱岁很难过,他很忧郁,明明他是一个无比热心的小伙伴啊,为什么裁缝店的大汉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心疼、心酸、心碎!
扬州的人们一点都不热情,他们好冷漠的说。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更重要的是在钱岁这样一个相貌如此卡哇伊的美貌少年摔倒之时竟然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之手,没!有!一!个!人!
就在钱岁还躺在地上感叹世态炎凉的时候,一只男人的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好吗?”
声音并不算很大,钱岁看着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骨骼分明,深埋在雪色透明肌理下的青色血管一览无余。
这只手的主人长了一张相当美丽的脸庞,眉眼弯弯,桃花眼像是蒙了清晨的薄雾,穿了一身白色锦袍,钱岁恍惚之中都觉得眼前这人带了仙气,都不能分辨他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屮艸芔茻,这就是传说之中的绝世美艳小受吗!
“公子?”美丽的小受头一歪,有些疑惑地问道:“公子,你是摔得爬不起来了吗?”
“哦,没有,谢谢你。”钱岁搭着美人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当他在思索要说些什么好勾搭美人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后头唤道:“三少爷!您没事吧!”
美丽的小受和钱岁回头一看,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被叫成三少爷的美丽小受见到黑衣人跑过来,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柳眉微蹙,问道:“高从,不是叫你不要跟着我吗,我能有什么事,你想多了。”
高从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三少爷,我也是奉命行事…”
美丽小受深深地看了一眼高从,高从面色一红,支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美丽小受也不再理他,转向头对钱岁温和地说道:“在下万剑山庄陆义澄,看公子的打扮,不像是中原人士呢。”
陆义澄这么一说,钱岁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一身缪斯神宫的衣服呢。
钱岁吓了一跳,对于中原正派人士来说,缪斯神宫简直就是大魔窟,幸亏自己在缪斯神宫不受待见穿的只是普通下人的衣服,而且一路奔波衣服都有些显旧了,于是他连忙摆摆手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着陆义澄说道:“陆公子有所不知…”
“啊?”
那一瞬间钱岁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人操纵了一样,他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连珠带炮地说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那是一个寒冷寂寞的冬天…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出生了,他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还是出生了…”
陆义澄和他身后的高从都露出了一脸“我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那就是我,穗穗,一个寂寞又空虚宛如风一般的男子。”
陆义澄和高从的嘴角开始不断抽搐。
“呵呵,”陆义澄笑道“公子姓穗?”
“不——”钱岁伸手捂住了陆义澄的嘴“不要说出这个禁忌的名字,他的主人,背负着不可饶恕的、无法逃离的背叛,这是尘封在黑暗之中最深沉的禁忌!”
陆义澄面露难色:“好难懂的样子…不过,看你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是万剑山庄的三少爷,倘若公子有能够帮得上的地方,我一定会帮忙的。”
美丽小受语气如此温柔,一瞬间钱岁不由得心神荡漾,他捂着胸口无比陶醉地说道:“啊,美人儿,为何你如此单纯善良,天真如你,单纯如你,这样的你,让人心驰神往——等等,你说你是万剑山庄三少爷?!万剑山庄!?万!剑!山!庄!”
看见钱岁终于恢复正常了,陆义澄也舒了一口气:“是啊,我看公子你脑子好像不…不,看你好像需要帮助的样子,最近来往万剑山庄的人很多,我便出庄看看,恰好看见你摔倒在地,你是和缝纫店发生什么了吗。”
钱岁摇摇头“裁缝店是无辜的…”他正说着,眼前突然灵光一闪,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陆义澄,陆义澄薄红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糕饼碎屑,缎面小靴上还黏着一片发黄的大白菜,但是这都不会影响陆义澄在钱岁心中的光辉而美丽的形象。
“三少爷!三少爷!”钱岁突然一把握住陆义澄的手“让我们一起构建和谐社会吧三少爷!让我们乘坐小船儿一起推开波浪吧三少爷!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吧三少爷!”
陆义澄瞳孔乱颤,嘴角抽搐,吓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身后的高从更是一把拉住钱岁,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公子快放开我们三少爷!”
“不要叫我公子!”钱岁突然转头一把握住高从的手“我是你们的战友啊!”“你能不能说人话…”陆义澄觉得自己快要昏厥了。
他错了,真的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走出万剑山庄的大门,如果他不走出万剑山庄的大门他就不会遇见钱岁这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如果他不遇见钱岁这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娘说的没错,来自异域的人都好可怕啊!
“所以?”陆义澄惊恐地看着钱岁。
钱岁眨巴眨巴眼睛:“让我加入你们吧,我会好好干的!”
终于说人话了,陆义澄长舒一口气:“所以你是想要让我们万剑山庄收留你吗?”
钱岁继续眨巴眨巴眼睛:“是的我什么都会干的,上至给庄主暖床下至捡枯叶我都会做的,三少爷我从小就没有爹娘了,缪斯神宫买了我做奴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听说我的家乡在江南扬州我就来了,没想到一到扬州我就被裁缝店的那两个人打伤了!”
钱岁说着愤怒地朝着裁缝店一指,裁缝店里的那两个逗比还在你一句“两仪化形”我一句“穿云”打得不可开交。
陆义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高从:“高从,你说呢?”
高从有些为难,以钱岁听不见的声音附在陆义澄耳畔说道:“三少爷,且不说这位公子来路不明,而且又是来自缪斯神宫…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陆义澄点点头,也轻声说道:“其实正是因为脑子有问题我才觉得他对万剑山庄没什么危险,你看他的衣服,材质那么差,而且都那么破烂了,好可怜哦,说不定真的是缪斯神宫的奴隶呢…”
钱岁就看着眼前的高从和陆义澄叽里咕噜一大串,眨巴眨巴着眼睛。
就在刚才他胡说八道的那段时间,他的脑子其实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现在他的脑子分明有清醒得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我屮艸芔茻,这难道不会是脑癌的前兆吧好可怕的说我屮艸芔茻!
“恩…”在叽里咕噜一大串之后,陆义澄还是非常温和地对着钱岁说:“收留你是没有问题啦,但是你能不能把你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们呢?”
于是,钱岁就站在打得不可开交的裁缝店门口开始对着陆义澄和高从胡言乱语胡编乱造起来…
而这时候的裁缝店屋顶上,两个女人正趴在上头。
“没想到圣魔之血发作起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真的是要吓死了噜!”女人说道。
另一个女人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答道:“这还只是最初的征兆,再过一阵子我们再看…”
“我屮艸芔茻,你哪里来的馒头竟然不分给老娘吃!”
“卧槽,你有没有告诉老娘你要吃馒头!”
“我屮艸芔茻,你他妈就是想吃独食你这个八婆!”
“呵呵,老娘就是吃独食你想怎么办吧!”
就在屋顶上的这两个女人也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钱岁已经跟着陆义澄,走向了位于扬州城郊区的万剑山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