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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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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第二天,薛彦就因为项目组人员调动的问题来找她。

  洛冰在办公室没穿小西装外套,薛彦一眼就发现了她的腕表,他以为看错了,本能地抓住她手腕想确认,洛冰惊讶地打开,“脑抽啦?动手动脚的!”

  嗯,的确是Philippe Dufour先生的作品,所有钟表收藏家心中的神,每一块腕表都是纯手工制作,以极致的打磨工艺傲视整个腕表界。

  贵也不算多贵,两百万左右,问题是老爷子年事已高,早已不接新订单,想要只能从其他收藏家手里买旧的。

  薛彦不想戴陌生人戴过的表,一度盯着郁燃这一枚不放,还送过对方八块顶级腕表,就为把这宝贝骗过来。

  然并卵,郁燃不给,还说他不懂工艺,只会装逼,暴殄天物。

  现在,“天物”到了洛冰这个更不懂工艺、也不玩表的女孩子手上……

  男人啊,都他妈一个德行,为了泡妞,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薛彦笑了笑,没多说,只是决定以后离洛冰更远一点。

  俊男靓女存在纯洁友谊本来就很扯,如果一方有了伴侣,势必会渐行渐远,尤其还是大伯哥和弟妹的关系,更应该避嫌。

  念及于此,他倍感萧索。

  两人走向连廊的休息区,洛冰从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罐苏打汽水,把其中一罐丢给薛彦,自己勾着剩下那罐的拉环,试了三次,居然没拉开。

  这就很尴尬了,薛彦拉开自己那一罐,推到她面前,嘲弄道:“果然,恋爱使人弱鸡。被男朋友惯上两天,孙二娘都能变成林黛玉。”

  “失恋才使人弱鸡,向晚晴这个孙二娘,已经焚稿断痴情了。”洛冰优哉游哉地喝了口水,反唇相讥道,“你俩咋回事?”

  “她自己要结束的。”

  薛彦抽出一支烟,顾虑着洛冰在,便没有点燃,就轻轻叼在嘴里,闻着烟草味道过干瘾,“况且,这次战线拉得太长,她不提分手我也想随便找个理由掰了。”

  “你这真是渣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啊。”

  洛冰给气乐了,也许是出于对女性同胞的天然回护,心里很替向晚晴不平。

  薛彦道:“洛冰,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要不咱俩试试?什么都别想,有今天没明天,痛快了就行。”

  “给爷爬!”

  洛冰马上寒了脸,她不介意开玩笑,但不喜欢似是而非的暧昧和毫无分寸的撩拨。

  “看,急眼了吧?”薛彦淡定地笑道,“每个人对恋爱都有不同的期待,感情观一旦成型也很难改变,你没法接受露水情缘,一找男朋友就恨不得连孩子去哪里留学都想好,但这只是你,不是我。”

  洛冰:“……”

  也是,他没有欺骗对方,所有丑话都说在了前头,是向晚晴自己中途变卦。归根结底,谁都没错,只是诉求不一样罢了。

  弗洛伊德早就说过了,人就是这样啊,既渴望爱,又近乎自毁地浪掷手中的爱。

  洛冰自知无权对别人的生活态度指手画脚,摊手笑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这就对了,专心去改造自己男人吧,郁燃有前途,我早就没救了。”

  薛彦漠然一笑,我爸这些年换过的情人都能组一个连了,朝三暮四的因子,怕是写在血液里的,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
  **
  两周后,韩叙成功募集到了所需资金,焕文的工人安置方案得以顺利实施,蓬莱宫开盘的几栋楼也全部售罄,并以40亿的成交金额摘下当季销冠。

  郁燃因此声名鹊起,好几个大地产商主动找上门来谈合作,二部转型初见效果。

  洛冰兴冲冲地约他去浪,“周末我们去海边吃全蟹宴吧,就当庆祝一下。”

  “我有其他安排,下次吧。”
  “下次过了最佳吃蟹期了。”

  “那你和爸妈一起去?我走不开。”
  “行吧。”

  洛冰败兴而归,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周末就带着孟诗琪,和父母自驾去海边某著名渔庄。

  郁燃开车在山里七拐八绕,两个小时车程后,掩映的苍翠林木中,露出若隐若现的砖红围墙,紧跟着,雕花铁门映入眼帘。

  管家早早在迎接,客厅中,黄花梨沙发上坐着一位老绅士,面目清癯,丰神隽爽,眼神湛然而有力,正是集团董事长谢安。

  薛彦坐在旁边乖巧地剪雪茄帽,见他进来,幸灾乐祸地冲他飞媚眼。

  郁燃视而不见,中规中矩地坐去单人椅子上,“爷爷。”

  一张《江城日报》被放到茶几上,头版赫然是他与机床厂工人冲突的照片,标题触目惊心,“乾元高管怒斥工人:一群废物!”

  谢安接过点燃的雪茄,平静的目光依旧落在郁燃脸上,“幸亏被邱社长瞧见,把正在分发的报纸追回重印,这才替乾元免去了这场舆论灾难。说说吧,怎么回事?”

  “格总不肯做公关,我们找焕文处理的,大概打点时遗漏了吧。”

  “我是问你公关的事么?”

  郁燃不再敷衍,坦然道:“这群人毫无进取心,好吃懒做还惹是生非,我不觉得我的评价哪里有错。”

  谢安沉默半晌,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你那样优越的条件,他们光是活下去就得费尽力气,孩子,要对生命心存敬畏。”

  郁燃敬畏认真且努力的生命,宋本刚之流连自重都不懂的家伙,也配?

  他不以为然,却也没有过多争执,以免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

  气氛有点僵,薛彦立刻打圆场,“姥爷,这回真不怪小燃,那群工人被收买了,聚众闹事不说,还打我们去调解的女同事,这搁谁谁都受不了啊!再说,也没造成严重后果不是?下次我看紧他,让他别这么冲动,你就放心吧。”

  他从小在谢安膝下长大,性格又活泼讨喜,两人日常相处轻松而亲昵。

  谢安原本也没打算大动干戈,被这一哄便借坡下驴,言归正传,“改制方案进度如何?”
  郁燃道:“再给三天,得把市场预测部分加进去。”

  “尽快做完,我们略过总裁室,直接上董事会。”
  “好。”

  一老一少的沟通言简意赅,聊完就很少对话,厨师已经备好午饭,郁燃吃完就走了。

  不等谢安问,薛彦便事无巨细地汇报了郁燃的近期表现,“从目前的进展来看,叫他回国掌舵是对的,以后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好。”

  “可这小子说,帮我完成转型就回美国。”

  “咱留不住,没准有人可以呢?”薛彦眨眨眼,“孩子也不小了,指不定哪天就给你领个孙媳妇回来。”

  “哦?”谢安来了兴致,相比于郁燃是否愿意继承乾元,他明显更关心这个。

  “这个就等当事人自己汇报吧,家长总是要见的。”薛彦斟酌数秒,又说,“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准备忙完这段时间去做心理治疗,唤醒记忆。”

  谢安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和怆凉,祖孙二人于无声中对视片刻,谢安微笑道:“这样也好,有些事五岁的郁燃无力面对,但二十五岁的他,必定可以。”
  **
  在董事会汇报,不能有一丝马虎,会前那个周五,郁燃把完整方案发给洛冰,“周日来公司,我们彩排一遍。”

  傻孩子啊,一周五天在公司,还没来够?再说了,恋人加班,还需要去公司?

  洛冰直接问道:“你家没有投影设备吗?”

  “有,那来西山吧。”
  郁燃心想,是疏忽了,这样确实方便得多。

  周日上午,林姐提前等在西山别墅门口,热情地把洛冰领进家门,棉花糖眼睛一亮,从郁燃怀里箭一般蹿起,兴冲冲地扑过来。

  洛冰抱着棉花糖玩,余光打量着这座独栋的装修,黑白灰三色调,一应设计与装饰都化繁为简,虽然充满高级质感,却说不出的冷淡。果然,什么人住什么房子。

  林姐把午饭端上了桌,“这套餐具是给你备的,买了快一年,可算派上用场了。”

  “谢谢林姐。”洛冰帮她拉了个椅子,“坐啊。”

  “不了,家里有点事,我得先走,你们慢慢吃,锅碗我下午来了收拾就成。”

  洛冰端详着手边的餐具,碗碟杯勺筷都是上等骨瓷制作,亮白无暇,和郁燃那套极为相似,只不过他那套边缘印着一个天青色的釉彩圈,自己这套则是樱花粉,看着就是一对。

  她若有所思地问:“你干嘛那么早就让林姐给我备餐具?”

  “别问我,她自己要备的。”

  “少年你不要装,肯定从那时候你就暗恋我。”

  这脸皮厚的,郁燃给逗笑了,“暗恋你什么?整天咸鱼挺尸,一戳一蹦跶?”

  “喂,好好说话呢,你怎么人身攻击啊?”

  洛冰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旁边的棉花糖眼见没人注意自己,很是不满,它后蹄着地,人立而起,晃着两只小前爪,在餐桌旁走来走去,拼命刷存在感,还时不时骨碌着眼珠子偷觑他们。

  转了两圈,郁燃忍无可忍,手指骨一敲桌子,“坐下!”

  棉花糖吓得一抖,倏地坐个屁股墩儿,见郁燃面色不善,又急忙往洛冰的方向挪了挪,讨好地把脑袋往她腿上蹭,看样子是想找个新靠山。

  “来来来,姐姐罩着你。”

  洛冰放下筷子,弯腰把它抱进怀里,柔软顺滑的皮毛手感好极了,她摸着就爱不释手,“它玩自己的,又没打扰我们,你干嘛这么凶?”

  “不是玩的问题,那样站着走路会伤髋关节和脊椎,对健康损害很大。”

  “这样啊。”洛冰恍然大悟,不当铲屎官还真不懂这些,“你养狗很久了?”

  “快二十年了吧。我爸去得早,我妈管得很严,除了上学都不准我出门,后来呆得实在闷,就养狗玩。”

  真可怜啊,从小在这种孤岛般的环境下长大,也难怪会对人际关系如此淡漠,洛冰母性爆棚,她下意识抚摸着棉花糖的脊柱安抚着,温柔得就好像那是郁燃一样。

  吃完饭,郁燃餐具一推,沿着旋梯走去书房,上了几个台阶,回头却见洛冰在收拾碗筷,“抢林姐的工作,想让人家失业?”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嘛。”
  “你的时间很宝贵,不要浪费在家务上。”

  洛冰被这一催,也就放下东西,跟着他上楼。

  书房很大,各种中英文典籍摆满了两面墙壁,装修延续了整体风格,每个角落都异常整顿,一丝不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科研实验室。

  工科男人啊!洛冰咋舌摇头,忙完这一波,弄点小玩意给他重新点缀下。
  **
  潘颖的电话打断了彩排。

  乾元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成员一共十五名,谢安一直连任董事长,费云平是总裁兼任副董事长,其他都是资方派出的股东代表,以及行业专家之类的独立董事。

  两周前,兼任董事会秘书的潘颖,把会议议程发给所有董事会成员,并特别备注了改制这一项。

  可直到刚刚,之前始终没表态的费云平,忽然群回了那封会议通知:改制事关重大,和业务联系极为紧密,建议先经由总裁室判断其可行性,以免浪费各位董事的宝贵时间。

  一般总裁室人数都是单数,以免表决出现双方打平的僵局。可乾元不一样,谢安总是云游,不参与日常表态,因此除他之外的常规班子是单数——七个人,其中王越、杨志波都是费云平一手提拔的,格珲也是亲费派,现在谢安人在江城,四比四,方案一旦递上去就得拉锯战,哪儿还来得及上董事会?

  郁燃问道:“董事们怎么说?”

  潘颖无奈道:“目前有两位独立董事回复了邮件,他们支持了这个决定,毕竟总裁室属于一线经营者,比董事会更了解业务。”

  “我知道了,谢谢潘总。”

  挂断电话,郁燃去衣帽间换衣服,“你按原计划做准备,我去找董事们当面聊聊。”

  洛冰不知道高层是怎么游说博弈的,只能被动地等待,直到董事会前一天,郁燃才告诉她最终结果:
  总裁室成员列席本次董事会,针对改革方案进行研讨,为董事们提供意见,但不参与表决。

  老天保佑!只不过,这个决策对自己而言,难度将呈指数级上升,她将再次直接面对总裁室的质疑,跟他们进行全方位的辩论。

  时至今日,洛冰脑子里都清晰留存着当年王越那凶戾的眼神,还有那字字诛心却不容反驳的言语攻击。

  销售出身的强横大佬们,撕起架来什么刀都捅,真是……脑壳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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