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上攻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床帐,有些茫然。
这是在哪里?她的族人呢?
她歪着头,努力地思考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反倒是刺激的头脑有些疼痛,让她不禁闭上了双眼。
其实凌上攻醒了有一阵子了,刚才楚行云说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是没听懂而已。
什么慕烈军,什么慕远清。
不过那个楚行云做事情的确不太地道,别人都死了,还要挖出来曝尸,实在是……不像他。
凌上攻掀了掀嘴角,心底暗暗下了决定,要离楚行云远一些,这种人太可怕了。
这时,她腹内忽的传来一声响动,尽管周围没人,凌上攻还是脸红了。
她双臂撑在床上,想慢慢的坐起来,却因为久未进食肌肉无力,一下子又摔回了床褥之上。
这动静吸引了外头的侍女,她们争先恐后的冲进来查看。
待瞧见睁圆了眼睛的凌上攻时,几个侍女惊喜的连呼吸都忘了。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反应快的,大喊道,“快去禀报将军,凌姑娘醒了。”
“快,快。”
楚行云留在这里的人终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四个侍女分出一个去禀报楚行云,另一个去叫大夫,还有两个服侍她起床换衣。
可谓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你们,是我的侍女?”凌上攻看着低头帮她穿鞋的侍女,忍不住问道。
“回凌姑娘,我们是专门伺候您的。”侍女甜笑着回答。
凌上攻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飘着雪的屋外,皱了皱眉,“我这是在梁国?”
“是的,凌姑娘。”
“你们可知,我的族人在哪里?”凌上攻又问。
这下,侍女回答不出来了。
看着两个侍女均是一脸支吾,凌上攻的眉头皱了起来,心底浮现不好的预感。
好在这时,楚行云回来了。
他依然披着带雪的大氅,大步走进室内,忽的想起凌上攻将将苏醒,最是虚弱,连忙顿住步伐,揭开大氅,又去火炉旁去了去寒气,这才走到了床沿。
“阿凌。”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你醒了,你总算是醒了。”
“楚行云?”凌上攻有些奇怪,“你怎么变的这么老了。”
楚行云的笑容便是一顿。
紧接着,他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笑弧度越扯越大,声音也温柔的似能掐出水滴,“阿凌,你告诉我,你现在多大了?”
“多大?十五岁啊。”凌上攻歪着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笑道,“前阵子阿爹才给我庆了生,我记得你也在,怎么就忘了?”
十五岁,十五岁。
那时候的凌上攻还没有被灭族,也没有遇见慕远清。
她不记得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凌上攻单纯的笑容,楚行云欣喜若狂。
他最爱的,就就是这样单纯善良没有被伤害过的凌上攻。
“阿凌,阿凌,真好,你又回来了。”他抓住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前,激动道,“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伤害了。”
“受到伤害?”凌上攻歪着头看他,“楚行云,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用力抽出双手,看向门外,“我的族人呢?阿爹呢?阿木呢?”
“他们……”楚行云突然有些语塞,“他们都不在,阿凌,不要管他们了,好不好。”
“那怎么行。”凌上攻猛地跳了起来,“我要找阿爹,我要找阿木。”
她急匆匆的往外跑,一如几年前重现。
那时的楚行云是怎么做的?他为了能杀掉慕远清,故意告诉了她真相,诱着她帮忙对付慕远清。
可现在,慕远清已死,他们之前没有任何利用关系了,他终于可以保护住单纯的她了。
“阿凌。”楚行云在凌上攻闯出屋门前抱住了她,“阿凌,这里是梁国,你的族人都在漠北呢,你别闹,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他们,好不好。”
“真的吗?”凌上攻挣扎停了下来,她将信将疑的望着楚行云,“你真的会带我去看他们?”
楚行云郑重的点了点头。
凌上攻望了他片刻,忽的问道,“我的族人都在漠北,为什么我会在梁国?”
楚行云微微一笑,他的姑娘一直都是那么聪明,好在他已经想好了对应,“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阿凌,你忘了吗?”
“嫁?”凌上攻吃了一惊,“你在说什么?”
“凌老族长把你嫁给我了,如今天寒地冻他们不便过来,等到春暖花开时,我带你去看他们。”楚行云面不改色的道。
“不可能,我怎么会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凌上攻还是不敢置信,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而且,我还梳着姑娘发髻呢。”
“我们在漠北早就办过喜宴了,只是回来的途中你生病了,忘掉了一部分记忆。如今回到梁国,正准备再办一次呢。这发髻是你执意要梳的,你说不在梁国办喜宴,就不算嫁给我。”楚行云道,“阿凌,你等着,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婚礼。”
说完,不等凌上攻再开口,他在她额上落了轻轻一吻,道,“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我叫人给你送来饭菜,等我办完事,晚上回来陪你。”
楚行云的话滴水不漏,神情也让人看不出破绽,但不知为何,凌上攻就是不相信。
或许是笃定阿爹不会这般轻易将她嫁出去,还让她离开那么远吧。
可楚行云不愿意说真话,几个侍女也都是唯唯诺诺的鹌鹑,凌上攻没办法,也只能安心的住在楚府里,该吃吃,该喝喝。
楚行云似乎真的要娶她,才不过三五日,府里就府里就多了许多红色的布料和贴纸,将整个府院衬的喜气洋洋的。
还有些机灵的侍女奴仆见到她便改口叫“夫人”,凌上攻十分不适应,连忙摆着手拒绝,只是这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得一女子威严道,“你们在叫谁夫人。”
凌上攻一扭头,正瞧见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裙的女子带着十数奴仆浩浩荡荡了过来。
她五官端庄,容色颇美,只是也许经常发愁,眉心有些许折痕,这让她本来端庄的外形一瞬间显得有些愁苦,甚至衰老。
“你们在叫谁夫人。”女子一走进,便冷厉喝道,“这偌大的楚府,除了我,难道还有第二个夫人不成?”
此话一出,先前抖机灵的几个侍女奴仆都吓坏了,纷纷颤抖着跪下求饶。
“贱人,竟胡乱叫夫人,来人,给我拖出去,每人四十杖。”女人狠戾道。
“夫人,饶命啊,夫人奴知错了。”几个侍女奴仆哭天喊地,却仍旧改变不了被拖走的命运。
凌上攻瞧着,多少有些不忍。
只是还不待她张口求情,那女子冷厉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凌上攻?”凝香郡主冷冷道,“听说你失去了记忆?是真是假?”
凌上攻虽然已不记得她是谁,但直觉来者不善,后退了两步,慢慢道,“这不重要。”
“又想拿失忆来诓人?”凝香郡主不屑的望着她,“有些东西用一次是稀罕,用两次就是下贱,也就楚行云那个傻子才会上当,巴巴的要娶你。不过这个楚府里真正的夫人只能有我一个,你想都别想越过我。”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去。
凌上攻奇怪的望着她,什么又?什么两次?
难道,她以前也失去过记忆?
还有这个女人,她说,自己永远越不过她去?难道……
凌上攻的心底充满了疑惑,等到楚行云一回来,她就立马问道,“今天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她跟我说,永远越不过她去,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凌上攻下意识的隐瞒了“又一次”,只提起了“越不过她”。
“凝香又去找你了?”楚行云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阿凌,不要理会她,过几日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我会娶了你,好好待你的。”
“可是,她是谁?”凌上攻仍旧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楚府里?”
“不要管她好吗?”楚行云转移了话题,“今日我在街上瞧见一个发簪,甚是配你,阿凌,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自怀中掏处一枚金簪,放到了凌上攻的手里。
凌上攻瞟了两眼,设计的确很独特,是用金子雕刻成雪花的形状,别致特殊又不失大气,倒是颇得她心。
只是……凌上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玩起了雪花金簪。
楚行云见状,,也悄悄的吐了口气。
马上就是婚礼了,他不想之前出现太多波折。不,最好一点波折都没有,他一定要无虞的娶到凌上攻。
从凌上攻的院子里出来,楚行云没有立马离去,而是在院门口顿了许久,一直到凌上攻的院子里没了烛光,才披着满身的白雪,进了主院。
近日,为了安抚凝香郡主不闹腾,楚行云几乎搬回了主院,也日日与凝香郡主歇在一起,图的就是她别去打搅凌上攻。
可谁知道,这女人前脚答应的好好地,后脚就去寻凌上攻了。
楚行云心底压着怒气,直冲到了正院主卧,凝香郡主刚好脱掉外裳,露出朦朦胧胧的内裳,以及大片雪白的肌肤。
楚行云的眸色深了深。
凝香郡主满意的一笑,走到他跟前,脚尖轻蹭他小腿,娇声道,“将军回来了,外头露重,何不脱了这外裳……”
她抬起手,为他除去了大氅,又解开了腰带。
楚行云始终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几个侍女看出了苗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悄无声息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