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还真不要脸呢!杀了人,还栽脏给别人!”阿单朝桃子嘬了口痰。
“你胡说!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朝她胸口上踩了一脚……”桃子愤愤不平“一个经常不把我们当人看的人,难道还不允许我还击吗?”
“她是你主子,你是死契,还想着爬到主子头……”王知州异常愤怒,主仆要有规律,还真有这种恶奴害主,真是白眼狼。
慕远清冷冷的瞥他一眼,颇有威仪的开口道“众生来平等,只是出身不同。”
“就是就是,谁说草民就没有尊严了?只是投胎好而已。”阿单嘟囔了一句,然后伸手去扶虚脱状态的阿木。
文清说“坐吧!”
阿木顺势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低着头说“谢谢!”
王知州眼角抽了一下,慕远清果然是出了名的护短。
或许是觉得狡辩无用,桃子突然噗嗤一笑“我早就知道瞒不住,只是想多拉个垫背而已。”
但她想拉垫背的对象,只有凌上攻。
“我是家生子,自幼跟着李怜儿。在外面我是湖阳县主的贴身丫鬟,可是在府里,就和牛羊猪狗没有什么区别。”
“她从小就喜欢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不为别的,就因为湖阳王战死宛城,所以众人对她客气几分。在宴会上对主人家出言不逊,谁还愿意请她。”
“我爹就是个守门的,别人宴会没给她请帖这能怪他吗?就因为她盛装打扮被拒之门外,就将我爹活活打死。我娘跪了一夜只为求情,结果高烧不起,耽误了就医,也就这样去。”
桃子眼神飘向了远处,痛苦的回忆令她泪流满面。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却是猩红泪目。
“我不该恨吗?不该怨吗?我家满门不过三个人,我不该报仇吗?”她质问着在场的所有人。
仵作和稳婆默默的低着头,这样的事情他们没经历过,也不关他们的事。
王知州越听越觉得离谱,渐沉的脸色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要是都如你这般怨念颇深,这世道岂不毫无规矩可言。做错事,自然有家规处置,仆人爬到主子头上,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他说的振振有词,似乎在说着什么天大的错事。
“大人说的话才是闻所未闻。”久不出声的阿木,抬起憔悴不堪的脸,目光犀利的望着他“没有人就是天生的仆人,我记得你们南朝的开国皇帝还当过屠户,谁也别说谁。”
“你怎么还为她说话了。”阿单拧眉“她不满可以去告官啊!干嘛陷害别人!”
“我并不是为她说话,没有谁是天生的低下,但即便是可怜,这也不是加害别人的借口。”老族长养育她十几年,却从未把她当作仆人。
人各有命,但谁也不比谁低,没有人能掌控别人的人生。
桃子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李怜儿呢死并非我愿,我从未想过害死她,只是不知道踩一脚还有死人的,将军要是因此定我得罪,我也无话可说。”
“你的罪与我有何干?”慕远清从不正眼看她“王大人,这是您的工作范畴吧!”
王知州哼了一声“哼!这件事不用你插手!”终于有他能定夺的了。
“谋害主家,罪不可赦。弑杀皇族,罪加一等。来呀……”王知州端着在衙门的架子,下意识的喊了一句,结果久久的没有回应。
慕远清敲了下桌子,接着就进来两个身材壮硕的士兵,似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样,对着王知州就行礼,这也让他尴尬的脸缓了缓。
“把她押下去,择日处斩。”王知州手一挥,总算是有个他能做主的事情了。
两个士兵上前押着桃子,桃子嘶吼着“阿木那个女人明明才是罪魁祸首,我只是无心之过,凭什么判我死刑,这还有何公道可言?”
“公道?”文清用折扇点着她的肩膀“公道是留给人心,你的是吗?”
士兵大手捂着桃子的嘴,不等张口就将她拖了出去。
王知州的目标当然不止是桃子,为了彰显公正,他还是不得不提了一句“慕将军,这件事并不是面上的那么简单,还是核对一下脚印,以免……”
“以免冤枉好人?还是以免漏放他人?”慕远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王大人还是注意措辞,以免说了不该说的。”
“咳咳咳……”王知州眼睛瞥到别的地方“我有什么不该说的,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他最怕慕远清那一双模棱两可的眼神了,虽然一直想抓他小辫子,但是地头蛇惹不起啊!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还在意这些枝细末节么?
慕远清对他这个回答很满意“既然是就事论事,其余人就退下吧!”
仵作和稳婆很有眼力见的行礼退下了,阿单扶着阿木准备离开,却被文清拦住。
“你叫阿单吧?小伙子不错,先去门口自己玩回吧!”文清按着肩膀将阿木压回到椅子上。
阿单知道上边要问话,只是担忧的看了阿木一眼就离开了。
王知州准备打起精神来陪审时,被文清丢过来一句“王大人,您还不走?外面赈灾的事宜可缺不了您啊!”
这逐客令下的……
王知州撇撇嘴,气的拂袖而去。
等待众人离开,文清突然上前拉着阿木的胳膊,掀开袖子。阿木挣扎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
文清看着她的伤口,不由得咋舌“啧啧啧……这真是剧毒啊!如果不将腐肉剔除,你就怕是和木拓一个结局了。”
阿木一惊,她就说这种毒眼熟,原来这让木拓化为白骨的是一种药物。
“你们早就看出来了是吗?”阿木这才明白,就算她是间接害死李怜儿的凶手,这两位也不急着定她罪了,原来是想查明毒的源头。
阿木随即摇头“我并不知道毒物的出处……”
“但你至少知道,毒物的来源是否是与你们荻族有关。”慕远清拿起桌子上的瓷瓶,故意将其导致立起来。
文清松开手,坐回到对面的位子上,一脸审视的样子。
阿木咬着下唇,纠结了很久,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的说“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派人让我和族长离开这里。去你们南朝也好,总之我们要离开。”
“理由!”慕远清眸子上似是染上一层霜。
阿木叹口气“我能说我也不清楚吗?我只是在很久以前,就听到老族长对我说过,如果看到那个特殊的青花瓷图纹出现,就带着族长离开,哪怕是在村子里。”
文清脸瞬间紧绷了起来“阿木不妨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进入了南朝的地界,害怕有人会暗害你们吗?”
阿木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听村子里的长老们提起过。过去的族长都是有影卫的,会选一个在体型与容貌上十分相似的人。只是在老族长那里出了些问题,所以就不给族长选人了。”
“也就是说,影卫就是变相的替死鬼喽!”文清琢磨了一下“所以说,如果按照惯例,你是凌上攻的影卫?”
阿木继续摇头“我除了身形相似外,其余并无其他特点,而且影卫一事,在老族长这里就废除了,因为存在巨大的隐患。”
“什么隐患?”
“因为出过叛徒。”阿木拧眉“据说,族长夫人是被叛徒杀害的,就连遗体都没有找到。就因为这个原因,老族长才经常离开村子。”
文清抓住根本问题“这个青花纹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或许说,它会是个标志之类的?”
“我不太清楚,关于这个事情我知道的很少。”阿木亦是疑惑“很久以前,村子里莫名的会有牛羊家禽死去,样子就像是被什么给腐化了一样。所以老族长才对我说,如果遇到这种事,让我带着族长逃走,越远越好。”
“原来是怕遭到什么不测,所以才这样嘱咐你的吧!”文清了然,转头看向目光逐渐阴冷,双唇紧抿的慕远清,不由得一笑,这怕是他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了。
这家伙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便是大敌当前,那副事不关己,稳如泰山的模样都能气死对手。没想到,还有让他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
“她……当时几岁?”慕远清沉默一会,才缓缓开口问。
“四岁。”阿木叹口气“也多亏年纪小,没有多少记忆。”
“是不是那个叛徒,是你们老族长的影卫?所以怕……”文清突然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不明真相的凌上攻怕会着了他的道。毕竟父亲“死而复生”,她怕是谁的话都不会听了。
慕远清目光转向瓷瓶,冷笑着“还没有人,敢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
阿木严肃的点头,并且抛出了个线索“这同样的花纹,我在军医营莫军医的医药架子上看到过。”
她既是提醒也是警惕,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凌上攻的姓名,她答应老族长的事,一定会拼全力完成,谁也不
这件事牵扯到慕烈军内部的事,那不如就让他们来查清楚,这样也不至于说她们插手军营之事。
文清与慕远清相互看了一眼。
慕远清摸不清情绪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阿木追问,对她们而言,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慕远清不语,只是伸手在瓷瓶身上转了一圈,瓷瓶瞬间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