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怜儿双手抓着床单,她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凭什么他们可以高高在上,而她却要过的如屐底之泥?
“我要报仇……”李怜儿含恨低语,至少她还有东西能够报复他们。
莫老头叹了口气,抱着药箱匆匆出门,这时间果真是感情上的事最难。
不远处,文清刚清点完一批调运来的物资,就听到这个“好消息。”
“你打算怎么办?”文清盯着慕远清的头顶,似乎能看出个绿花来一样。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慕远清不以为然“自食恶果的事,想必没人会站在她的那一边。”
文清摇头“大将军可别忘了,她是在你的管辖内出的事,这么算下来都是你的帐。”
“锅不是我的。”慕远清接话“帐可以加,锅不能背。”
文清扯了扯嘴角,这家伙还真幽默,这时候了还能胡说。
“你的拒婚奏折应该到了京城数日了吧!”文清悠悠的提醒,迟迟没有动静,怕是上面也在考虑。
毕竟这拒婚就是打皇帝的脸,这怕是又会被朝堂上忌惮他功勋的人当做利器了。
慕远清却不接这个话题,反而问道“莫老头从医多久了?看的都是男子吧?”
文清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你这是打算给县主……”说了一半,他还是咽了回去。
“你不如去问凌上攻,她没准还会。”文清瞥他一眼,莫老头从医二三十多年,土生土长的糙汉子,哪儿给人看过什么妇科,就是会看下的药也能烈死人,还不如去问女同胞。
慕远清想了想觉得也是,也许她比较有办法。
………
李怜儿在宛城的风评一向很差,即便是见风使舵佛王知州,他也是对于她的事情,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也不知是谁将她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下更变成了一股八卦力量,转移了众人的心情焦虑。
“听说了吗?那个什么县主怀孕了,啧啧啧……”
“早就说了,她不适合将军,现在好了肚子都大了!”
“谁说不是呢!将军好歹还和她有婚约,这让将军的脸往哪儿放?”
众妇女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阿木与凌上攻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默默的给人上药。
“那是在意的才觉得丢人,你看将军在意过她吗?”
“就是,将军心里装着别人,这就是个摆设。摆设好不好看的吧!”
“不过这将军偷偷摸摸的成亲,着实闪了朝廷的腰……”
众妇女发觉将话题转向朝堂时,很自然的闭上了嘴,升斗小民哪有资格议论政治啊!
凌上攻将冻疮膏温好取出来,准备给一个老奶奶涂抹时,却反被她握住了手。
“闺女啊!成亲多久了?还没打算生啊?”老奶奶笑的满脸褶子,一副抱孙子的样子。
凌上攻脸一热,异常的尴尬“这个啊……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吧……”
这句话说完,感觉气氛怪怪的,连阿木都忍不住在她身后笑了。
“不急不急,闺女啥时候生,喊我老婆子来啊!老婆子我给人接生了一辈子了。”老奶奶笑的像盛开的菊花一样。
凌上攻这才注意到她那双,过于纤细又柔嫩的与年龄不符的手。
早就听说稳婆的手比常人的手小些,结果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想到这里,凌上攻的脸又蹭的一下热了起来。
这手小不小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需要稳婆。
“哎呦!害羞什么啊!这阿婆的本事大着哩,我生我娃时难产,还是她给顺出来的。”
“我生我家老大时也是,不然那小崽子非得卡死我。”
两育龄妇女聊着生产的事,倒是让凌上攻闹了个大红脸。这顺孩子是怎么回事,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凌上攻随便找了借口,躲避一般的匆匆离开,但出门就撞到了慕远清。
慕远清笑眯眯的样子,显然是把刚才的对话听了进去。
“有事?”凌上攻故作镇定的问。
“夫人讨论的话题,都是这么……”慕远清笑容更甚“有伤风化……”
有伤风化?
凌上攻呵呵一声“你就是为了来说这个的吗?”
慕远清摇头“你会……妇科那方面的医术吗?”
凌上攻一怔,他都是这么直接的吗?中原人不对这种事避而不谈的吗?她还挺说过,有些妇女因为生了妇科病拒绝男大夫看诊,而活活病死的。
不对?他这是打算给谁看?他府里不是没有女眷吗?
慕远清咳嗽了一声,脸色略显尴尬“是为了李县主的事。”
凌上攻了然,但接着心里却有种异样的酸楚,语气不禁有了些变化“这种事都劳烦将军啊!”
莫老头行医多年,但是对妇科之事怕是不精通,就算是知道如何打胎,药方怕是能烈到今后生育无望。
“不过,这事得去找阿木,她以前在村子时掌管大药房,我对医术并不了解。”她了解的就是秘毒,但也是停留在下毒阶段,解读属于纯理论没实践。
慕远清问“那么夫人在村子,到底是做些什么?”
“我?”凌上攻翻白眼“我是一村之长,当然是做更重要的事。”她绝对不会说,上房揭瓦,偷鸡摸狗是她的日常。
慕远清也不揭穿她,刚遇到眼前这人时,武艺不精,能力也差强人意,估计是个很令人头疼的对象,别说当一村之长了,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
阿木将药煎好,一路端着来到李怜儿的营帐前。阿单见到人是她,开心的蹦跶了过来,结果看到她手里的药碗,很识趣的又退远了。
谁都知道李怜儿怀孕了,阿木作为军营的辅助军医出现在这里反正不是为了保胎。
而阿木也知道,李怜儿这个胎是保不了的。无论是朝廷还是舆论,这样一个对于身份有羞辱性的遗腹子,就是到了月份,上面搞不好也会连母带胎一起收拾掉。
阿木冲阿单点点头“你去找些热水和棉布来吧!”阿单会意掉头就去找热水。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李怜儿眯着眼睛看了看来人,然后身子一翻,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
阿木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伸出手“起来喝药了!”
李怜儿背对着她,慢悠悠的爬起来,嘴里阴阳怪气的说着“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这种小事,还能请的动什么族长的婢女!啊!我忘了,那个族灭了,还有什么族长啊!”
阿木也不中套“县主说这么多,无非只是过过嘴瘾,既然是嘴瘾那就让你过着吧!”
李怜儿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转过身,瞟了一眼药碗“没蜜饯下口,这药喝不下去。”
阿木无奈,或许这就是贵族们所谓的优越感,也不看看现在是否身处困境,依旧端着架子吆五喝六。
“李县主,这宛城如今遭逢大难,药材也是挤出来给你用的,你……”
“呸!红花还挤出来用啊?真当我没见识啊!”李怜儿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架势没见过,这种红花的味道她是在熟悉不过了,唬弄谁也唬弄不了她啊!
“既然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这药的作用。”阿木将碗又递了递,她的任务就督促对方喝药。
本来凌上攻交给她这个差事时她是不愿的,但反过头来又想,好歹也是一条性命,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好恶来耽搁。
毕竟这人的身份特殊,随随便便的就能给慕烈军制造把柄,宛城已经多灾多难了,她也不想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切!”李怜儿掖了掖被子“天太冷了,你去给我加些炭火来。”
阿木侧目,一旁的火炉里木炭的确是熄火了。可是,又关她何事呢?
阿木举着碗,没有下一个动作。
李怜儿骂咧咧的准备接碗“就是块木头,怪不得全族的人都死绝了……”
在她准备接触到阿木手腕的那一刻,突然用藏在袖子里的木簪,狠狠的戳进阿木的小臂中。
阿木吃痛,下意识的伸脚踹到李怜儿的腹部,硬生生的将木簪折在伤口里一截。
“咳咳咳……”李怜儿捂着肚子,面色惨白的摊倒在床上。
阿木眼见着伤口处,伴随着火辣的灼伤感迅速黑化了一片,然后往上蔓延。
“撕拉——”
她撕破自己的衣服,迅速勒紧肘关节处防止蔓延,并从发髻处取出银针点穴位的同时,将木簪从伤口处挖出来。
阿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的眼前一阵晕眩,勉强半跪在地上,恍惚间瞄到了床底下的一支倒纹青花瓷。
“你从哪里得到的?”阿木用尽全力,揪着李怜儿的衣服,想要问清楚。
李怜儿身下猩红了一片,已经痛到昏死过去了。
阿木捂着绞痛的胸口,瞬间倒在地上。原来那个瓷瓶的花纹,相当于标志,而这个标志代表了产毒的本家。
可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阿单端着热水侯在门口,想进去又怕不方便,所以只能竖着耳朵听墙角。当他听到里面有些古怪时,犹豫了一下,毕竟非礼勿视。于是就凑过去,掀开帘子的一角,结果就看到那副惨状。
“木姑娘,你怎么了?”阿单拍着她泛紫的脸。
阿木微微睁开眼,握着他的手“不要告诉别人……还有……帮我……”
阿单一个头三个大,这中毒的如此严重,怎么能不告诉别人?他又不懂医术,又怎么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