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熟蒂落的时刻,听着屋内凄厉的惨叫声,楚行云如坐针毡。
他针毡于那个孩子……
究竟是不是真的受到了反噬的影响,全看那个孩子了……
凝香坐在椅子上,身体靠着梦兰“你说……是儿子还是女儿……”
梦兰拍着她的背“郡主你是主母,生的孩子都要喊你一声母亲。”
“那万一……我生不出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郡主不要说晦气的话,郡主福泽深厚,一定能生出漂亮可爱的小将军的。”梦兰轻声安慰着。
凝香不语,望了一眼对面的楚行云,自嘲的笑笑。他能和她生孩子吗?
“啊……”
如云的腹部坠痛不已,但更多的是里面像是里面有刀子,在搅动她的五脏六腑。
稳婆怪异的看了眼如云的肚子,惊呼道“怎么紫成这个样子?”
孕妇长妊娠纹是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整个肚子撑成紫色的还是第一次见。
稳婆伸出手准备给她揉肚子助产,结果刚触碰到,如云就发出一声惨叫。
“疼……不要碰我……”如云犹如一条在案板上的鱼一般,不停的扭动着身体。
稳婆犯了难“这位夫人,谁生孩子不疼啊?我不帮您,您自己生,也生不出来呀!”
如云犹如被凌迟,整个人像是在刀具上来回磨。
“你就是郡主派来害我的……好疼……将军……我好疼啊……”如云疼到极致,就开始胡言乱语。
稳婆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听到如云这么说,不禁拉长了脸“夫人,你要是这么说,我们这就走!”
水秀拦住稳婆,好言相劝“您不要生气,我家夫人疼的厉害才会说胡话的。您也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转悠,哪里有不说胡话的。”
稳婆最忌讳的就是大宅院里的污秽事,她不情不愿的说“我可说好了,我可没有受什么人恩惠,不要胡说八道的,影响我的名声。”
稳婆知道如云是从花楼出来的,所以心里上是有些瞧不起的,尤其是在她说了诬陷郡主的话后,更是想退避三舍。
水秀连忙应着“将军在外面坐着呢!委屈谁,肯定也委屈不了您呀!”
稳婆这才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她吩咐道“找些布条什么的,柔软一点的东西,给夫人把嘴堵上。”
如云刚要破口大骂,张嘴的瞬间就被塞了一块布,接着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
稳婆的手不停的在如云的肚子上按摩着,连她都觉得如云的肚子有了蹊跷。
那肚子里就像是有一团水,皮肤居然是凹进去的,里面的孩子就像是一条鱼一样。
稳婆和对面的帮手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很机智的走了出去。
楚行云淡定自若的坐在外面,一双眼睛认真的盯着掌心里的东西。
稳婆走过去行了个礼,恭敬的开口道“少将军,小夫人的情况有些不乐观,请问将军,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你该保的!”楚行云似乎再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稳婆愣住了,什么叫保她该保的。
她转头看向凝香,这是家里的当家主母,应该可以做些主吧?
结果凝香根本就没有搭理她,反而自己半依靠着侍女眯眼睡觉。
稳婆惴惴不安的回了屋,她看了一眼接近昏迷状态的如云。又想到如云刚才哀嚎的话,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主意。
稳婆悄悄对着帮手们说“保小!”
大家先是震惊的看着她,接着也就明白了。豪门深宅里,谁心里没个谱呢?
水秀不知道她们在嘀咕什么,只是觉得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了。
“小姐,你要撑住!无论男女,只要生下来你的位置就在府里保住了。”水秀掏出一瓶提神熏香在如云鼻前点了一下。
清醒后的如云又开始呜呜的哀嚎,稳婆们上面还是七手八脚的助产。
水秀心有余悸的看着这副接生的场景,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她也不像回花楼去,只要能保住如云的富贵,她的后半生也算有指望了。
从黑夜到天亮,整整一夜,只有端着热水来来回回的侍女,除了稳婆偶尔两句拿药提神的话,里面的动静倒是出奇的安静。
凝香心里亦是七上八下的,她知道稳婆的意思,问保大还是保小,就意味着里面凶多吉少。但是让她难过的,是楚行云的那句,保你该保的。
这是将如云的生死,直接交给一个陌生人了。
如果里面的人是她……他又会怎么说呢?
或许是坐了一夜的缘故,凝香觉得自己犹如跌进了冰窟之中。
凝香握着梦兰同样冰冷的手“走吧!我们回去吧!”
梦兰将凝香扶起来,并抖了抖她身上落的霜,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呜哇——”
婴孩的啼哭声响亮有力,凝香更是感觉冷了几分。
屋内稳婆靠着红彤彤的婴儿,又看了看昏厥过去的如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下算是两全了。
“稳婆……您快来看看……”有个老婆子小声的喊着她。
稳婆走过去,老婆子将洗好的孩子递给她,稳婆看到孩子却倒吸口凉气。
“这……”稳婆感觉背后一凉,这真的出事了。
稳婆战战兢兢的将孩子抱出来“是、是位千金……”
凝香听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儿子怎样都可以。
楚行云眉毛一抬,这才有了反应。他招招手,示意稳婆将孩子给他看。
稳婆颤颤巍巍的将孩子递过去,楚行云伸手打开小包袱的那一刻,眼神瞬间冰冷。
“这孩子……”楚行云手微微一抖。
凝香耳尖追问“这孩子怎么了?”
她跑过去掀开小包袱,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通红的小脸,而小脸的眼睛处却有两处凹陷,如果不仔细看,就和闭着眼睛一样。
凝香心生恐惧,手一抖孩子就差点要掉下去,梦兰接过孩子放回稳婆的手里。
楚行云面上依旧没有多大的情绪,他反而问道“人怎么样?”
稳婆如实回答“小夫人只是晕过去了,恢复一下就可以了。”
楚行云听后转身就离开了,没有震惊,也没有责备,更没有说赏钱的事。
稳婆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般生出残缺孩子来的大户人家,都会给一笔封口费。但是这种功勋之家,一般的做法是杀人灭口,或者令其远走他乡。只要她不多嘴,就能活的很好。
凝香被梦兰搀扶着,脚步都有些漂浮。
“你看到了吗?那孩子没有眼睛……”凝香低喃着,脸上满是恐怖。
梦兰安慰着她“郡主您不要瞎想,这就是意外。这豪门深宅的,哪家没有这些事。”
凝香摇头“不对!你还记得吗?将军中毒了,那毒不仅会害了我们,还会害了孩子……”
梦兰觉得她越说越不靠谱,但是接着凝香突然转变了态度。
“你说他不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保护我?知道那毒对我有害,万一生出孩子来,就和如云一样,所以这是在保护我……”凝香越说还多越多出几分喜悦。
梦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不可理喻了,怎么能将别人的痛苦转嫁到别的事情上呢?
书房内,楚行云将铃铛放回檀木盒中。
“呵呵呵……”他突然笑起来,那股笑中残有一丝自嘲和无奈。
原是他贪心了,所以遭了报应。
“凌上攻……到头来……我还是要利用你啊!”他最不想利用的人,偏偏必须要被他利用。
楚行云提笔在纸张上,匆匆写了几笔将纸对折,放进小竹筒中。
一只白鸽从他屋内飞了出去,紧接着一只鹰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
主将营中。
文清黑着眼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说吧!你怎么赔我这几夜的好眠吧!”文清实在是困的难受,蔫蔫的把头垂在桌子上。
慕远清理所当然道“你是本将军的幕僚,为本将军办事,自然是职责所在。”
“哼唧!”文清不屑“老子是被你强行拖来的,不然老子早去当……”
“早就被那些文官老丈人们抢来抢去了。”慕远清打岔,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整理的文件。
“你是说,荻族承袭的鬼术,原来真的可以令冬开花夏出雪?”至少他听到的,与看到的文件是一致的。
“不全是。”文清丢了个梅干将自己酸醒“那都是以讹传讹罢了,那都是利用特殊地理环境制造的幻觉罢了。不过龙头弓的传闻是真的,弓箭一出,人必亡之。”
慕远清惊讶“真的这么神奇,可惜咱们这把是假的。”
“要是真的,你老婆就该和你拼命了。”文清打趣道“不过,你收集的线索不透露给她,真的好吗?”
慕远清不语,继续埋头看文件,突然扫到了一行字“非族长血脉,强行使用族术,轻则反噬祸及子女,重则饮血如鬼神志不清……”
“这就是个诅咒,荻族到底有没有族术谁知道呢?”文清打哈哈。
“有的!”慕远清坚定道“还记得几月前,我和一支队伍去探测楚行云的队伍,没想到那是个假消息,差点中计。”
如果不是有她在的话……
她应该和那个人很熟吧?
文清愣住了,他就一介书生,这种江湖传闻,他都是当故事听的,怎么还真有这么离奇的事?
肖羽匆匆进门,然后禀告道“将军,楚行云的妾生了一个女儿。”
这句话说的很是突兀。
慕远清问“情况如何?”
肖羽答“无眼症。”
慕远清与文清同时慎重的望了一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