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三天的牢饭全是豆子。
“丫头,你不吃就给我啊!”老头又把头卡在栅栏里,一副急迫的样子。
“别别别,收回去收回去……”凌上攻把头埋稻草里当鸵鸟。
噗——
九曲十八弯的屁……
“啊!”她要崩溃了!
囚犯不是人吗?
囚犯不需要尊严的吗?
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牢房里呀。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是被憋死的?”凌上攻咬牙切齿的说。
她发誓,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研制憋气的药。
老头把脖子缩回去“轮到那一天,我该笑喽。”
凌上攻将豆子丢过去,得到的回报就是老头丢来的鹅卵石。
“老头,你这是在雕刻连环画吗?”凌上攻将十几块石头排起来,一个缩小版的武将骑马奔跑的样子。
老头把豆子放进嘴里,慢慢的用后牙磨着,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凌上攻也习惯了,这老头除了要豆子,几乎零交流。
咕咚——
牢房门口的沙漏,过十二个时辰就倒转一次重新计时。
虽然在这里不知白天黑夜,但是靠着沙漏也知道日子。
不过奇怪的是,一军主将死了,大家都没反应的吗?
她是有能力逃出去的,但是若不能确定慕远清去世,她是不会离开的。
“参见肖校尉。”狱卒的嗓音毫无预兆传来。
那声音仿佛是很慌乱,估计是突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肖羽冷着脸问“刺客关在哪里?”
“校尉随我来。”狱卒嬉皮笑脸的在前面引路,嘴里还不忘邀功“这三日我们可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看管,连眼睛都没合,绝对没有一丝松懈……”
肖羽懒得听他们罗嗦,用一对要在多说一句,就灭你九族的眼,逼着狱卒闭了嘴。
凌上攻看到来人,心情就不好了。
只见对方迈着矫健的步伐,一副活该你欠我钱的表情。
她就知道,慕远清还没有死。
狱卒打开门后,就吓得撒丫子闪一边。
凌上攻玩着鹅卵石,漫不经心的说“慕远清是不是快死了?我说了,荻族秘制,我都不知道解药在哪!”
肖羽拔剑相对,泛着血气的剑悬在头顶“你说你是荻族人?荻族一年前就被灭了族,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荻族人?”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凌上攻跳了起来,袖兜里的鹅卵石尽数丢到他的身上。
“你问我从哪里冒出来?我还想问你们从哪里冒出来!”凌上攻抬手将剑推开,一股奇异的酸味涌入鼻腔“别拿这玩意吓唬我,我不怕!”
肖羽不躲不避,被鹅卵石砸的脑门都起了包“既然你软硬不吃,我也就无需客气。”
“你们南朝不是以礼仪之邦自诩?对女人动粗倒……”凌上攻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是迷药……
那把剑上沾了迷药……
肖羽扛起晕菜的凌上攻,快步往外走。
老头突然拍着栅栏,兴奋的大叫“孙子哎,大孙子哎……”
肖羽本不觉得头疼,现下却连脑仁都疼了。
他立马抗起凌上攻就跑了出去,而老头更来了兴致。
“明年我就就能抱重孙子了……”老头兴奋的掰着手指。
凌上攻好奇自己是不是对迷药有了抗药性,一路走来,她清晰的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全身没有力气。
肖羽像摔麻袋一样,把她丟在地上,接着就听到莫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
“谁让你用这种办法把她扛来的?”莫老头气急的跺脚。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文清反问“大将军都被人将军了,还要客气的请刺客过来?”
莫老头气的胡子都飞了“将军的毒要换血,那毒太霸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伤及五脏六腑。所以要保证换血之人,换血前不能接触任何药物,才可万无一失。”
“噢——”文清拖着长音,也不知听没听懂。
凌上攻浑身发毛,这莫老头是庸医吧?
荻族的毒药虽霸道,但是绝没有害一送一之事。
换血?
就是把她榨干了,慕远清还一样活不了啊!
更何况,是真的要把她榨干。
有没有人反对一下这个方案啊?
凌上攻试着突破药性,想着能趁其不备,偷溜出去。
结果使了老鼻子的劲,能动的只有屁股。
好吧!屁股就屁股吧!
所以,她使了吃奶的劲,以屁股带动全身的力量,悄悄往外挪着。
“什么时候开始?”肖羽问。
莫老头叹口气“待我把将军身上的毒再次逼出来些。”
医者仁心,他想得到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能活。
慕远清躺在床上,眼皮青黑,嘴唇乌紫,犹如画了一个妖艳的妆。
莫老头掀开锦被,露出一条胳膊,上面的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触目惊心。
莫老头取出银刀,在灯烛上烤了一会,就在慕远清胳膊的近心端处又割了道伤痕。
黑色的血液如潺潺的溪流,顺着慕远清的胳膊流了下来,恶臭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帐篷里。
闻到味道,凌上攻也知道慕远清命不久矣。
她挺佩服莫老头这位军医的,能想到放血作为延缓之法,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等一下!”文清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将军遇刺,营里有多少人知道?”
“几名狱卒,还有医童知晓。”肖羽不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已经下了严令,禁止他们瞎说。”
“若是有人问起,一律说将军是旧伤复发。”文清皱着眉头。
刺客这事说大也大,说不定就是哪个国家派来的,然后就演变成一场大战了。
凌上攻只觉得自己屁股要生火了,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挪了一些地方。
“报——”
传信士兵风一般的冲了进来,不顾脚下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凌上攻只感觉有只巨大的脚,毫不留情的在她肚皮上踩了一下。
那滋味令人如痴如醉,神魂颠倒,飘飘欲仙,就差三柱香烟营造气氛。
“咦——”莫老头和文清同时倒吸口凉气儿。
文清抄起折扇就敲士兵脑门“混账!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士兵愣了一下,甚感委屈。
文清又觉得不解气,继续在他脑门上敲着“谁让你进来的!”
士兵更加委屈“将、将军不是说,有重大军情可以直入营帐嘛!”
“什么重大军情?”肖羽追问。
“太仆来报,说是马厩的马有异样。”士兵气息不稳,似乎事态严重。
凌上攻深呼吸几口,肚子倒是没那么疼了,但是接下来说的话,差点背过去。
“肖羽先去看看情况,将军这里我守着。”文清扭头对着莫老头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日此时,我要看到将军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收起纨绔外表的文清,倒是多了几分冷酷。
莫老头也知此事兹事体大,顾不得什么医者仁心,转身就准备换血工具。
肖羽犹豫的看了眼慕远清,便跟随士兵匆匆离开。
文清懒拉着凌上攻的脚脖子将她拖过来。
“等、等会儿……”大概是肚子疼狠了,中和了迷药的药效,凌上攻有了力气就连忙出声。
“你这样会让他死的更快……”她蚊子哼哼。
她说的是实话,换血只是加速血液流通。
而她下的毒就是血液流通越快,死的就越快。
这次换莫老头不满了。
“老夫的方案绝对没错。”他好歹出自医药世家,不说妙手回春,但也是毫无差错。
凌上攻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背靠着床腿。
“我怕你是觉得我服了解药,我的血也就间接变成了解药。”她太了解这些,自以为是的医者了。
这话说中了莫老头的心思,就连文清都这么想。
从肖羽把毒针回刺时,他们就想到了。
换血只是下下策。
文清用折扇抵住她的下巴“如果他死了,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家族为什么被灭。”
“军师不用引诱我。”凌上攻讥笑“如果我死了,你也永远得不到解药。”
文清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小看了豆芽菜。
“条件!”军情严重,他根本拖不起。
“以命抵命!”凌上攻盯着他的眼睛“我要让他死!”
“那真抱歉,就是换血不成功,我们也要试试。”文清也有持无恐,耍流氓他也会。
莫老头会意,扯着凌上攻的手,就要在她手腕上放血。
“停!”凌上攻觉得自己很没骨气。
她不是怕死,她是真的想知道真相。
“你把迷药给我解了,我就让他醒过来。”她主动退了一步。
莫老头往她嘴里塞了个药丸,过了许久凌上攻才慢慢恢复力气。
她伸手“把银刀给我。”
文清抓住她的手腕“你最好放聪明些。”
凌上攻甩开他的手,她又不是傻,要是明目张胆的搞行刺,她都走不出这个门。
凌上攻挑开慕远清的上衣,慕远清胸口上暴起的青筋犹如一张地图,条条青筋直指胸口。
好在毒压制的不错,蔓延到心脉的毒素很少。
凌上攻在慕远清的胸口上划了道十字。
“我不是救你,我是要你亲口承认你的罪行。”她默念一句,将拇指划破,按到慕远清的胸口上。
所有的毒素,以肉眼可见的汇集到慕远清的胸口上。
凌上攻的拇指就像是鱼饵,牵引着毒素将它们引到左肩。
那些毒素如同活的一般,像是要从肉里跳出来。
凌上攻利索的在慕远清肩膀上刺了一刀,紫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喷了出来,居然带着一丝悠悠的木香。
“好了,他马上就会醒!”凌上攻把发黑的银刀插在床头,与慕远清的脸仅一寸之隔。
莫老头目瞪口呆,行医数十年,他竟然无法用医学来解释这一现象。
“这么容易?”文清更吃惊,不吃药不扎针,就这么容易的解了?
“你只是说,让他醒过来。”却没有说解毒,凌上攻把后半句话吞到肚子里。
她正要起身离开,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本将军允许你走了吗?”那手的力量很大,凌上攻转身回头,一张青紫未退的脸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