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柒与木颂清你一言我一句小声斗着嘴,考官们则已经来到了隔壁吉祥酒楼的摊位上。
叶柒立刻便停了嘴,也不敢往旁边看,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才慢慢抬起头来,再一次检查自己面前的莲花白。
因着天气渐热了,所以装着莲花白的酒盅被叶柒冰在冰在了冰块里,为的便是让它保持最好的口感。
耳边,依稀可以听见考官们的窃窃私语,她出着神,往盆里又添了几块冰块。
这时,窃窃私语停了,在旁计分的伙计向台上亮出了分牌,只听得有人扬声喊道:“吉祥酒楼,醉花阴,八分!”
木颂清闻言,轻声同叶柒道:“这是现今为止的最高分了。”
叶柒出着神点了点头,而就在这个时候,考官们已齐齐来到了有间酒坊的摊前。
“叶小姐,可准备好了?”任踪问道。
叶柒回身,忙道:“好了。”
叶柒向木颂清看了一眼,后者熟练地将酒杯在面前排成一排,冰镇后的酒盅从冰盆内被取了出来,依次给考官们斟上了酒,动作间,最上层一个个小气泡叠在一块,就像是透明的鱼子一般,随后竟慢慢地消了下去,露出了底下透明的酒液。
先前木颂清提到的阮宗原眼睛一亮,摸着山羊胡,勾唇笑道:“这倒是有趣。”
“莲花白,请。”
倒完酒,木颂清一杯杯递给了面前的考官们,考官们接了过来,按着流程开始对莲花白进行考核。
第一步,是眼观色。
考官们观察杯中莲花白的酒液,只见其清澈见底,在阳光下极为通透,考官们不约而同轻轻地晃了晃酒杯,一些细小的气泡随着晃动从底部向上涌,可酒质依旧干净,没有什么杂质,而那气泡就像是水中呼吸一般,转瞬即逝,反倒是给这就增添一份透明感。
从考官们的神色来看,叶柒觉得这一关,莲花白应是问题不大。
第二步,是鼻闻香。
考官们将酒杯贴近鼻下,微微晃动,空气中先捕捉到了荔枝的甜香,还未品完,莲花的清雅随之而来,两股想起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构成一种诱人的酒香。
到了这步,以阮宗原为首的考官们脸上都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色。
木颂清向叶柒微微一笑,两人的手又勾在了一起,叶柒听见木颂清在她耳边轻声道:“如何?觉得莲花白可以得到几分?”
“不敢说不敢说”叶柒勾唇道“总之看这情形,入围我便很高兴了。”
木颂清拉着她的手晃了一晃,因着这个小动作,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那头,前两项的评分已经结束,评判已经进行到了第三步,口尝味,这也是得分的最关键一步,前面即便如何抓住考官的眼球,若是入口后酒液的口感不合格,依旧是会迅速拉下分值。
考官们像是进行某种仪式似的,先用白水漱干净了口,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先饮了一小口,随后又是一口,最后整杯酒入了肚。
这些考官都是老江湖了,从他们的脸上,叶柒看不出任何端倪来,无法猜出他们对莲花白是满意或是不满意。
阮宗原冲着其他人招了招手,考官们聚到了一起,开始讨论得分,他们有意控制这音量,因此叶柒和木颂清依旧听不清晰。但到了这个时候,叶柒反倒是不紧张了,轻轻松松地在那收拾起了桌面。
木颂清帮她把酒杯交给了后面候着的李信,李信拿着便进帐篷去清洗了。
这个时候,考官们的讨论停止了。
叶柒挺起了背脊,恰好与阮宗原目光相对,叶柒只见阮宗原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与此同时,那报分的伙计扬声道:“有间酒坊,莲花白,九分。”
“掌柜!!”
李信等人围了上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悦之色。
九分比起隔壁的吉祥酒楼还高了一分,暂居现在的第一。
叶柒被木颂清揽住了肩头,她看着台上有间酒坊的木牌被挂上了第一位,叶柒突然说道:“颂清,或许在这一场,后面还会有人把我们的名牌替下来……”
她话刚说到这里,便听到隔壁在喊:“醉乐阁,冰肌,十分。”
叶柒的话一梗,与木颂清两人面面相觑。
木颂清噗地笑出了声道:“我发现你这张嘴,说什么便来什么。”
叶柒有些委屈:“我哪知道竟这么准,说来就来,好歹让我把话先说完嘛。”
叶柒听着隔壁醉乐阁传出的欢呼声,不知为何,看着木颂清也笑了出来。
木颂清:“……你笑什么?”
怎么还自己乐上了呢?方才不还一脸委屈吗?
木颂清时至今日才认知到了,女子翻脸如翻书的速度。
叶柒趴在他肩头咯咯笑个不停,好半天才捂着肚子止住了笑道:“我只是觉得你方才的表情很有趣。”
“……”木颂清无言以对。
他叹了一口气,只想把这个话题快些过去,他道:“你方才还想说什么?”
“哦!”叶柒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话没说完,她站直了,转身指着台上,同木颂清道“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走到最后,然后一直霸着这个位置不放,谁也别想让我下来。”
她说这话时带着笑,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哦。”木颂清对着她的额头一个弹指,转身往帐篷里走,嘴边却带着笑。
“喂,你听我说嘛,我是认真的!”叶柒追在他的身后。
李信收拾着摊上的东西,不禁感叹,今天他们家的掌柜们果然感情还是很好。
五十家的酒家,第一轮的筛选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叶柒靠着木颂清的肩头打着盹,直到正午日上,才有酒盟的人来通知,他们拿了第一轮的第二名,仅次于傅思瑞的醉乐阁。
叶柒和木颂清出了帐篷,打算同傅思瑞贺个喜,却从醉乐阁的小厮那得知,傅思瑞有事先走了,这事儿便只能作罢。
之后便是淘汰的店家纷纷离场,多余的帐篷飞快地拆卸搬走,一切井然有序,待完成之后,整个广场上,只剩下十家铺子。
按照斗酒会的规矩,从第一轮道第二轮中间会有近一个月的休赛期,而在这期间,并非说是休息就可以了。
各参赛的酒家需抓紧一切的机会为第三轮的人气赛打基础。
因此在休赛期间,也要为努力拓展客源,为自己拉票。
而第一轮结束后,广场会限额开放,放入一定数量的吃瓜群众,留在原地的十家酒坊,便可将今日参赛的酒给这些幸运儿们品尝,再通过他们的口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来自己的店中。
这个思路倒是与叶柒一开始销售雪里红有些像,只不过这回是官方提供的机会。
于是乎,待前十名准备完毕,官方便放了近百号人进来,这些个在旁观战了许久的看客们,已然有了明确的目标,多数一进来就直奔隔壁醉乐阁的摊子,很快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有些人眼见第一名的长龙,便屈尊来了他们这第二名,但他们与隔壁吉祥酒馆加起来都不如醉乐阁一家来得多。
叶柒颇有些嫉妒道:“看吧,这就是头名的魅力。”
木颂清笑了笑,悄声问她:“想不想了解了解敌情?”
叶柒原本想说不,她早在酒盟酒窖内就尝过冰肌的味道了,可转念一想,当时的冰肌还是傅思瑞初次的成品,这几月来,怕是经过多次的改良才有今日的成果。
想到这,叶柒点下了头,可又纠结道:“但是……这队伍也太长了,咱们不会要去排队吧?”
木颂清神秘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盅酒来,叶柒震惊:“冰肌??”
“正是。”木颂清倒了一杯递到了她的手里。
叶柒觉着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一脸茫然道:“你方才一直和我在一起,什么时候拿到的?”
木颂清想了想:“许是人家觉得我面善,回来的时候特意给我塞了一盅。”
“……”
叶柒冷眼瞧了木颂清一眼,这个自恋的男人是谁,怎么和我的颂清不太一样?
心里头嫌弃着木颂清方才说的话,叶柒秉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心态,尝了一口冰肌,这不尝不知,一尝吓了一跳。
这杯冰肌,比起三个月前她所喝的那杯,入口更醇香,回味更久,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叶柒脑海之中只冒出了一个想法。
甘拜下风。
而木颂清是第一回喝冰肌,但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叶柒,与叶柒不同的时,此时木颂清彻底感受到了来自傅思瑞的压力。、
酒圣的儿子……果真不差。
木颂清清楚得很,冰肌还有很高的口感提升空间,上限不亚于莲花白。
莲花白本就是取巧,若说冲击力,仍是不如冰肌。
更何况,他们还不知道后几轮中,傅思瑞是否还有别的备手,会拿出什么样的酒来应战,若是不全力以赴,很有可能会跟这一轮一样,再度成为傅思瑞的手中败将。
木颂清思忖着,莫名想到了那张酒方……
上头每一个原料他都还记在脑海中,他早就知道,若是按照那张配方酿制酒,酿出来的定然是极品,否则也不会有人一直在打那酒方的主意。
可在亲手烧掉这张酒方的时候,木颂清本就打定主意,不再让这酒方出现在世间,眼下……真得要拿来用吗?
这让他陷入了犹豫。
等到试尝会结束,李信等人盘点剩下的莲花白,虽说送出的数量不少,但还是比第一名又差了一截。
叶柒有些沮丧,她算看明白了,这斗酒会只有第一名才是百姓们所关注的,其他都不重要。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往回走,马车上,木颂清问叶柒道:“柒柒,若是你有一张酒方,也知道这酒若是酿出来,必然是极品的好酒,可助你赢下这场比赛,但用这张酒方同时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你会用吗?”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你得让我想想。”
叶柒当然知道他说得是哪个,沉思许久,眼见着马车一路从西市到了东市,离酒坊越来越近,叶柒才开口道:“福祸相依,若是不试,我觉得我不会甘心。”
她顿了顿:“但颂清,这问题你要遵从的是你自己的内心,切莫不要因为我想赢,你就违背了自己的想法。”
马车停了下来,叶柒亲了亲他的脸颊,冲木颂清甜甜一笑:“总之莫要顾虑我,就算是这次输了,那也虽败犹荣啊!”
她笑着跳下了马车,帮着李信一道把东西拿回了酒坊酒窖。
木颂清独自一人先回了别苑。
房间内,木颂清躺在床上,耳边还在回想方才叶柒说的话。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觉得自从恢复之后,过往的意气与志向都在他站起来那一刻回到了心里。
或许,他比叶柒还要来得有野心,还要想证明自己可以,值得,能够陪伴在叶柒的身边。
所以,他想要赢下斗酒会,明明机会在自己的手上,为何要任由它白白流逝呢?
第二天,木颂清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叶柒,本就还有一个月的休赛期,两人决定在提升莲花白品质的同时,木颂清则开始尝试酿制酒方上的那款酒,并决定要在原本的口味上再做一些改良。
由于当初的酒方上并没有写这酒叫做什么名字,木颂清便暂且把它取名为“无名”。
木颂清检查了库房内原材料的情况,将缺失的几样记录了下来,交给李信去采购,自己则一头扎入了酿酒的准备中。
斗酒会仍是有些效应的,这几日以来,酒坊的生意比往常要好了许多,堂食则增加了不少,因此别苑前厅改造的餐所,便正式投入了使用。
傅思瑞一路找到有间酒坊的时候,就连别苑内都坐满了人。
叶柒诧异傅思瑞竟会找上门来,便把人带入了后院暂坐。
叶柒去厨房取了些下酒菜来,与傅思瑞面对面坐在石桌前。
“傅兄怎么来了?”
“昨日没有听到名次就回去了,听说你拿了第二,就想着来祝贺一下你的旗开得胜,顺道也来酒坊坐坐。”
叶柒笑道:“我哪算是旗开得胜,分明胜的是傅兄您,不过来咱们酒坊算是来对了。”
她把下酒菜和雪里红往傅思瑞面前推了一推:“傅兄尝尝,这可是我们酒坊的特色下酒菜,今日最后一碟,吃完可就没了。”
傅思瑞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叶柒看着他优雅地细细咀嚼,喉头一动咽了下去,忙问道:“怎么样?”
“薄脆酥香,不会过分甜腻,也没有鱼腥味,是个好下酒菜。”
叶柒嘿嘿一笑:“若是喜欢便多吃一些。”
两人闲话了几句,傅思瑞左右张望了一番,问道:“怎么不见木兄?”
叶柒指了指他身后的酿酒室道:“这些日子他一直泡在酿酒室内。”
“哦?”傅思瑞倏地一愣“木兄……是在酿新酒?”
“算是吧。”
毕竟事关酒坊,叶柒给了傅思瑞一个相对来说,十分模棱两可的答案。
傅思瑞若有所思地看了闭着门酿酒室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傅思瑞吃完了酒便打算告辞离开,酒盟的事务繁忙,他今日来也是因为顺路,叶柒自然不会强留他,将人送到了门口。
而在这时,急着占空座的客人恰往店铺里冲,与叶柒擦肩时,却不小心撞到了叶柒。
“小心!”
傅思瑞伸手扶了未站稳险些摔倒的叶柒。
“多谢傅兄!”
“客气什么。”
见叶柒无碍,傅思瑞收回了手,叶柒却莫名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香味。
这是什么回事?
叶柒愣了神。
这个味道,不是陈燕婉做得那个香包的味道吗?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傅思瑞的腰间。
傅思瑞的腰带上系着一块上好的白玉和与一个香囊,那个香囊从布料上来看,与陈燕婉行李中那个香包所用的布料一模一样,只是从做工上来看,这个香囊显得更为用心
叶柒感觉到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她后背不禁冒出了冷汗,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有任何的问题,只好维持着微笑,与傅思瑞告别。
待傅思瑞走后,叶柒紧绷着的神情才松了下来,整个人仿若脱水一般。
她向一旁的孙秀招了招手:“来,扶我一把。”
孙秀见她一脸虚弱,误以为是因天气太热叶柒中暑,赶忙上前将叶柒扶到一旁,想了想又转身进了后院,去叫木颂清。
叶柒靠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一脸的汗。
她不敢回想自己方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傅思瑞会有和陈燕婉同款的香囊?难道傅思瑞正是他们苦寻的幕后黑手?
可他为什么要针对木颂清,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叶柒不敢深入去想,总觉得自己会踏入什么禁区。
只是心中一阵一阵的后怕,在此之前,叶柒对傅思瑞的印象还停留在初见时那个温柔优雅的贵公子上,若是她今日没有阴错阳差地发现,会不会一直被傅思瑞的表现继续欺骗下去,直至有一天会间接伤害到木颂清。
叶柒想也不敢想。
酿酒室内,木颂清正在尝试第一次发酵,门突然被敲响,木颂清暂停了手中的活计,去开了门,孙秀一脸着急地站在门口同他说道:“木掌柜,您去看看掌柜吧。”
木颂清见他的神色慌张,当下便以为叶柒出了什么事,忙把门锁上跟着孙秀一起去了前堂。
叶柒在喝了些水后,好了很多,但整个人看起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木颂清一脸担忧地上前道:“怎么了?”
叶柒摇了摇头,向他伸出了双臂,木颂清将她抱了起来,只听得叶柒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回别苑说。”
“好。”木颂清交代了其他人一句“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语罢,便带着叶柒出了门。
别苑的正门已改到了东面,木颂清抱着叶柒走了一小段路回到了别苑。
叶柒将自己的房门关上,这才安心了下来,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木颂清,木颂清拧着眉,问道:“你可确定?”
“确定。”叶柒道“可我想不明白,他会何要设局害你?他是酒圣之子,难不成和你身世还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木颂清缓缓开口,神情比往常还要淡了几分。
初见傅思瑞时,木颂清便有一种难以明说的亲切感,直至现在还萦绕在心头,他总觉得两人之间似有什么牵绊。
而如今被叶柒的发现冲击着,木颂清甚至怀疑当初自己是否是产生了错觉。
木颂清和叶柒盘了许久,却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到底傅思瑞要做什么呢?
然而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给他们思考,离第二场比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木颂清必须在这期间将无名研制出来,才可让有间酒坊手中握住一张王牌。
两人的讨论在这一天戛然而止,木颂清开始没日没夜的泡在酒坊的酿酒室内,终于在半个月后,制成了“无名”的第一壶小样。
无名被木颂清在原本的基础上提了香,又加了些许牛乳进去,使得口感也更为顺滑甜软。
这第一壶酒,则被木颂清亲自送到了叶柒的手里。
叶柒心中颇为紧张,这酒成功与否,都取决于她这一条舌头。
叶柒定了定心,尝了第一口,却大为震动,因为这无名与红尘醉的味道极为相似……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在叶柒的脑海中,她似乎从一团乱麻中抓到了最关键的那根线。
她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冷静了好一会儿,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喂到了木颂清的嘴边。
木颂清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乖乖将酒喝下了肚,叶柒见他喝了才开口同木颂清道:“颂清,你知道这酒让我想起什么来了吗?”
木颂清在酒入口时就愣了神,听得叶柒这么问,几乎是呆滞地点了点头。
这酒……与红尘醉太像了……
即便已经被木颂清改良了一下,但基调依旧是红尘醉的味道。
木颂清忽对叶柒说道:“你等我一下!”
他匆匆出了门往酒坊的酿酒室走,在改良之前,他曾按着原配方酿制了一壶一直放在酿酒室中,从酿酒室内取了酒,他又折返回了叶柒的房间,几乎是颤着手,把酒壶递给了叶柒:“你……试试?”
叶柒鲜少见到木颂清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可这个时候,不止是木颂清,连她的心里都受到了莫大的震动。
她鼓起勇气,又喝下了为改良的“无名”。
咚——!
她的心像是那战鼓被狠狠敲击了一下,缓缓地将酒杯放在了桌上,抬眼看向了木颂清,而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无名就是红尘醉,红尘醉就是无名。
“我明白了。”
木颂清喃喃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时至今日,他终于懂得,为何霍儒每次见到他时都会用一丝慈爱而又怀念的目光看着他,想接近又保持着距离,这一切都是因为傅思瑞的存在。而卢青在杭州查探时遇到的,并无恶意却在探寻他过往之事的人,应该也是霍儒。
而傅思瑞,应比霍儒早知道自己的存在,得知他进京之后,傅思瑞不知木颂清实际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所以便设计想夺走木颂清手中红尘醉的酒方,阻止他与霍家相认。更为重要的是,若是傅思瑞得到了红尘醉的酒方,并且再度重制,他便可坐实酒圣之子的名头。
一切在此刻串联在了一起。
“所以……颂清,你才是酒圣的儿子……”叶柒讷讷不敢置信。
木颂清恍了恍神,忽觉这一切的事情是多么的荒唐,可很快又有新的疑问泛上了心头。
若他才是酒圣霍如仪的儿子,那傅思瑞是谁,他为何会成为“酒圣之子”?
木颂清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背后或许还牵扯到了他的亲生爹娘……想到这一环,木颂清在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叮嘱叶柒道:“这件事,暂且你知我知,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叶柒一愣:“霍大人也不告诉吗?”
木颂清摇了摇头:“谁也不说。”
“为何?”叶柒不解“难道你不想和霍大人相认吗?”
“还不是时候。”
木颂清轻轻叹了口气,手中转着已经空了的酒杯,道:“我平白无故地跑上门,说自己才是酒圣的儿子,傅思瑞是假冒的,他还要害我,可你问起我有什么证据,我却什么都拿不出来,这样的我,你会相信吗?”
“不会。”叶柒道。
“所以,谁也不要说,等待一下时机吧。”
木颂清说的有理,叶柒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冲动,答应了下来。
她看着桌上的两壶酒,又问道:“那……无名啊不,红尘醉,我们还要用吗?”
木颂清没有马上回答,神态迟疑,像也是在犹豫这个问题。
叶柒道:“若是用了,会不会风险太大了,会伤害到你?”
这句话说出口时,木颂清的决定也定了下来,他坚定道:“已经走到这步了,若是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先前的心血,更何况,像你所说,福祸相依,或许表面上看我走了一步险棋,但说不定,可柳暗花明呢?”
木颂清既做了决定,叶柒不再阻拦,决定全力支持木颂清,与此同时,得知红尘醉中用了一味陈皮,受此启发,叶柒对莲花白的改良优化也有了新的想法,便准备去徐府拜访徐宁一趟,向她请教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