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柒跟着孙之沛去了书房,堂屋内除了木颂清外都弄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是照发展来看,似乎是叶柒成功过了孙之沛的考验。
花雕怯生生地问木颂清:“木公子,那我们酒坊这难关是不是过了呀?”
木颂清起先摸不准孙之沛的想法,可刚刚看他对叶柒的态度,心觉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只是孙之沛单独叫了叶柒去书房里说话,不让旁人跟着,他又有些放心不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花雕这个问题。
卢青看出了自家公子的心不在焉,忙对花雕道:“好了,别着急,等你家小姐回来,就都知道了。”
花雕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李峥常年在镖局舞刀弄枪,对于酒坊的事儿,他不太懂…
未免自己露怯,从刚才孙之沛回来与他们谈天,能不说相关的就不说,以免给叶柒添乱。
倒是花雕平日里看着胆子小,在孙之沛面前为她家小姐撑了一回门面,把叶沉渊夫妇二人离世前同女儿间相处的趣事,挑了那么些出来讲给了孙之沛听,逗得他哈哈大笑。
李峥难得细心地察觉到沈念妤似乎也有些担心叶柒,便宽慰了一句:“刚才你也瞧见了,孙庄主对阿柒很是关心,再加上他同叶伯父又是旧友,应当不会再为难阿柒的。”
沈念妤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于胸前摆了摆,神态虔诚:“希望老天爷保佑阿柒顺顺利利。”
木颂清没有说话,自己一人转着轮椅到了门前,裹紧了身上的罩衣不时向外张望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柒的身影出现在了廊道上,孙之沛走在她的身旁与她说着话。
木颂清远远看着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在叶柒的身上不准不到一丝一毫的失落。孙之沛先看到了木颂清,低头与叶柒说了一句,还指了指木颂清的位置。
下一秒,木颂清便看着叶柒像是一只撒欢的小狗撒着蹄子朝他奔了过来,献宝似的将契约交到了木颂清的手里,道:“木大哥,我与孙庄主都谈妥了!你看这是定下的契约!”
木颂清打开一看,发现条例列得清清楚楚,价格上也极为合理,他讶异地看了孙之沛一眼。
“我虽有心,但还是比不得叶小姐自己想得周到。”孙之沛感慨地笑道“不亏是叶兄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叶柒骄傲地抬着下巴等着木颂清的夸赞。
手里这份契约挑不出错来,岂有不夸之理?
“阿柒聪慧伶俐,这事办得漂亮!”
木颂清心中感叹,或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叶柒的成长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那是当然!”得了夸奖的叶柒眉飞色舞“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她说着欢脱地奔进了堂屋,不一会儿里头就热闹了起来,木颂清听着从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看着叶柒仿若会发光的笑颜,笑容不知不觉爬上了嘴角。
孙之沛看了木颂清一眼,在旁意味不明地开口道:“三年前,我听城里来做客的朋友说起叶兄这个女儿,大家都道她纨绔不羁,若是将来接手叶家,那必然有天家财散尽…”
“如今见了她本人,您怎么看?”木颂清听着淡淡一笑。
有时世人常被表象所惑,就算是他,在初见叶柒时对她的印象也未必是好的。但人之所以有趣之处是在于人皆有多面,皆会变化。
起初的印象随着深入的了解,两人愈发得熟悉,都会有着不一样的答案。
“你不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了?”孙之沛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笑意“人呐,年纪大了,看着你们总能想起一些过往的事,木掌柜的,你若不嫌我啰嗦,可否再听我说上几句?”
“您说。”
“刚刚在书房内,阿柒这孩子同我说,她过去捅了不少的篓子,因此现在是真的想将事情认认真真地做好,不想让大家失望…尤其是你。”
“我?”木颂清一愣。
“是啊…你莫要惊讶,先前不知你是怎么看阿柒的,但我看得出来阿柒心里头有你…”
孙之沛刻意将最后两个字念得重了一些,木颂清心头一暖,看着叶柒与李峥几人在里头欢呼雀跃地击掌庆贺,目光愈发地绵软,他道:“我知道……”
孙之沛见着他的样子,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看明白了,你也是喜欢她的对吗?”
孙之沛问得直白,木颂清微愣了片刻,孙之沛笑了几声,满眼促狭道:“到了我这个年纪,说话难免直接一些,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木颂清轻轻点了下头:“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嗯,我们这些过来人,毕竟比你们多吃几十年的米盐,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便一眼就能看出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小心思来,只是我有一点不明…”
见孙之沛话语间有些犹豫,木颂清出声道:“庄主何事不明?”
孙之沛叹了一口气,不解地看向木颂清:“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与阿柒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呢?”
这个问题,卢青也问过他,木颂清自己也在心中问过自己千百遍,他沉默了下来,抿着唇没有马上回答孙之沛。
孙之沛骨子里是个急性子,等不到木颂清的答复,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因为这腿的关系?”
木颂清摇头。
他从未因为自己身有残疾而自卑过,只是……
木颂清想了想,还是同孙之沛说了老实话:“我是怕她没想清楚到底要的是什么…便想等等,等她再大一些…”
孙之沛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糊涂啊……”
木颂清怔忡间,听得孙之沛道:“你若觉得世人看她有所偏见,你自己何尝不是带上了这些偏见,否则为何要觉得她喜欢你仅仅是因为你的长得好呢?那世间美人何其多也,她叶柒为何偏就眼巴巴地赖着你呢?”
木颂清被孙之沛问的哑口无言,孙之沛继续劝道:“年轻人,莫要自欺欺人了,与其说你担心她非真心喜欢你,但事实上这问题的症结根源上还是在于你自身…阿柒比你想象得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与其你自个儿纠结,为何不问问她是如何想的呢?”
孙之沛说完拍了拍木颂清的肩膀,不再多言。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木颂清垂下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原以为自己清楚得很,却不想他才是最糊涂的那个。
是啊……就如孙之沛所说,为何,不亲自问问她呢?